“五天前的晚上,你做了什麼事?”虞睿問小圓。
小圓睜着惶恐而無措的大眼睛看向韶康,而後說道:“回城主,我……”
韶康微不可見地朝小圓點點頭,在虞睿看不見的袖口裡,韶康伸出食指和中指微微一彎,做了個毒蛇注射毒液的動作。
“我去給庖正大人,送了些綠松石,因為我聽說他春耕禮上被毒蛇咬傷了,想着能用三……能用我家裡帶來的綠松石幫忙解毒。”
小圓本想說出三苗國的名字,意識到這裡人太多,隻說了第一個字便改了口,朝城主看了一眼,城主也立刻會了意,改了改朝前傾的坐姿。
她料得沒錯,城主不想她三苗國的身份被在場的其他人聽到,一旦有了自己也要保守的秘密,城主自然就不會再過多追問。
“你家裡的綠松石,能夠解毒?”
“是,因為我家的環境蟲蛇多,家裡人會用綠松石浸泡烹煮解毒的百草,而後貼身佩戴。”小圓回答說,“特别是……在初春鳥蟲蘇醒的時候,如果農田中祭祀一些浸煮過的綠松石,農夫會少被蚊蟲叮咬,少了蟲蛇困擾,年末的收成也會多一些。”
這些知識是小圓的父母在虛無之境頻頻會談到的過去。每當耳旁的嘈雜聲減弱時,她們會想盡辦法增進彼此的交流,也互相提醒着不要忘記了自己的來處。
見虞睿沉默,小圓面向城主,眼睛卻向韶康看了一眼,嘴唇微張,似要訴說些什麼。
韶康于是接話說:“城主,如果小圓姑娘的綠松石能有如此效力,何不用于虞城的農田中呢?她有綠松石,我懂一些祭祀,我覺得,可以一試?”
“嗯……”虞睿思索着,并沒有立刻答應,隻是讓他二人先退下,稍後再答複。
小圓和韶康出了正堂,兩人相看一眼,而後小圓向韶康微側了身,就回扶英房間去了。
“你這兩天和韶康在一起,可有看出什麼?”虞睿問阿四。
阿四回答:“他這幾天做事親力親為,确實幫了不少忙,看樣子也都是真心希望作坊的工人能夠好起來,早日讓工坊重新運作。”
“那……你派人盯着,讓他們明日去農田布置吧。”
夜色昏暗,韶康還在想那标記的用途,就聽見窗戶響了兩下。他推開窗,看見小圓站在窗外,然後走到後院的榕樹下,指了指那棵樹。
他趁着夜色走近,看見榕樹上有一小枝分叉上的樹葉淡淡地泛着熒光,他粗略估計了一下,約莫有一百片葉子。
而綠松石作坊裡的工人恰好也是一百多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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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睿脫下長袍,在炭爐邊烤了烤火,把身上的寒氣都祛掉,而後走到扶英身邊。
“我聽說,你明天要把小圓借走?”扶英問。
“對,她和韶康說,有辦法讓虞城農田收成大一些,我就讓他們去試試。”虞睿見扶英的辮子有些松散,就坐到她身邊,拿起梳子替扶英梳頭,“小圓說,前些天晚上有去看過韶康,你知曉此事嗎?”
“确實有出去過幾次,不過很快就回來了,我以為她是去解手。”扶英回答,“他們倆怎麼走到一塊去了?”
虞睿把扶英松散的辮子解開,木梳輕緩地滑過扶英的頭發,從下往上,一點一點梳開打結的地方:“不清楚。不過,他們确實也沒有太多時間互相接觸,隻是巧合吧。”
扶英說:“那你安排他們去農田,他們不就有機會接觸了嗎?你不怕韶康又在謀劃些什麼?”
“他現在能謀劃什麼?殺了我?現在把我殺了,不僅無法奪權,反而遭群起而攻之,他不會那麼蠢。況且失憶的事看起來也不算假的,接下來這段時間,如果他聰明,就不會再貿然行事,隻會多做些讓我對他放下戒心的事情。”
虞睿側過身,見扶英還是神态憂愁,一邊笑着,一邊用木梳幫扶英按摩頭皮放松:“好啦!不會有事的,如果他們真的有辦法讓農田豐産,城民也會誇我這個城主聖明,我需要這個聖明的名聲。如果他們失敗了,也沒關系,我不就更加有理由壓制住韶康了嗎?”
“嗯,韶康不貿然行事,也是懼怕你的‘聖明’吧。”扶英被虞睿按舒服了,聲音裡都透着松散。
“困了?”
“嗯……”
“那就睡吧,我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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