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羞啊,進來吧。”
這聲音聽得樂兒不由得先起一陣雞皮疙瘩為敬,就像一個老頑童掐着嗓音學小孩子說話一樣。待雲霧散去,樂兒終于看清這虎尾的真面目,他像一個披着虎皮的野人一樣,穿着綠葉織成的衣服,側躺在石頭上,用手托着腮,慵懶地看着他們。
頭發毛毛躁躁的,看來這這隻老虎平時不給自己舔毛。
“你運氣真是好。”樂兒看着眼前晃來晃去的虎尾,話卻是對旁邊的姚雵說的。
二人越過那道門,頭頂忽然全暗了下來,如果說剛剛在門口的暗淡算是傍晚的話,那現在走近門裡,就像沒有星星的深夜一樣,隻有一些螢蟲花草發出朦胧的光。
“你們随意,我這裡少有人來。”那“人”躍下石頭,轉身往山澗旁取了幾片草葉,裝在石杯裡,又往泉眼處舀了水,拿着杯子走到樂兒二人跟前,把兩個杯子往樂兒手裡一遞,說,“不算很好的茶葉,你自己煮開,我知道你會用火。”
樂兒被這一通操作唬得愣怔,卻也照做,握着手裡的石杯子就生出了火,把杯子裡的茶水燒得微微沸騰,待到石杯子不燙手了之後,才遞給了姚雵一杯。
那“人”暗暗觀察着,忽又說道:“哦對了,我應該不用再自我介紹了吧?”
“吉神泰逢。”樂兒聞了聞這茶,帶有些淡淡的果香味,抿了一口,不算難喝。
也沒下毒。
“遇見我會如何?”
“泰逢神動天地氣,見則大吉。”
泰逢滿意地點點頭,好像就喜歡聽人誇他。遠遠地聽見有人過來的聲音,他本不想搭理,卻沒忍住對這二人的身份感到好奇。
“嘶……”泰逢盯着他們二人觀察,指着樂兒說,“你,我還算意料之中,丹木嘛,本來就一副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樣子,但是你……”
泰逢又指向姚雵說道:“這是個人吧!人巫?好久沒看見過人了,居然能在這裡遇見。”
“吉神泰逢會對人感到好奇嗎?”樂兒問。
“不不不……是你們二人同時出現,這一點讓我好奇,所以才出來看看。”
“我們?為什麼?”
“化物者不自化,生物者不自生。木遇水則生,樹大則招風,風助火旺,水火……按理說不可相容。”
樂兒聽得不明就裡:“所以我們兩個應該是死對頭?”
泰逢搖頭:“難說,所以我好奇。”
樂兒嘀咕:“怎麼你講話跟你出來的時候一樣,都雲裡霧裡的……所以見到你之後會大吉,我們會有什麼好運發生嗎?”
泰逢聽完被逗笑了,說:“别人來和山都是帶着願望來的,從沒踏上和山之前,我就聽見他們老遠地在念叨,聽得我都煩了,也就不想見了,你倒好,見完面反倒來問我有什麼好運的。怎麼,自己沒有什麼願望嗎?”
樂兒暫時沒有想到什麼,回頭詢問姚雵,姚雵也說還沒想到。
“能先欠着嗎?想到了再許願。”樂兒問。
“不行,過了這山就沒有我這廟了。”
“唔……”
泰逢任他們想去,自己則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畢竟能找到一個願意聊天的人不容易:“之前夏禹來找過我,問我能不能讓和山的水流少一些,因為我這裡是黃河九水彙集之處,他跑過來譴責我用水不節儉,導緻黃河下遊泛濫成災。”
“所以他的願望是希望和山少些河水出山,我就答應了。據說他在人間功成名就了,多好!”
樂兒卻聽出了别的意思:“所以是你用水不節儉導緻那一次洪災嗎?”
“什麼話?”泰逢跳起來說道,“隻是和山太安靜了,我想多聽些水流激蕩澎湃的聲音解解寂寞,怎麼就是用水不節儉了……”
“現在好了,因為答應了他,我現在連聽水這點愛好都沒有了,更寂寞了。”泰逢說着,又躺會大石頭上翹着腿閉目養神。
“不過小孩兒,你有句話說反了。”
“哪一句?”
“不是見則大吉,是大吉則見,出現的現。”
姚雵聽泰逢說起夏禹,倒是記起自己在虞城還有流民村的人沒安置好。
“我想……”
姚雵眼神詢問着樂兒,問她能不能用掉這一次許願的機會,樂兒就眨着大眼睛聽着他說。
“虞城北面有個流民村,都是些流離失所的人,我還沒有能力照顧好他們,所以,能請你護佑他們一生無憂嗎?”
泰逢沒有要起來的意思,頓了一會兒,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有些話,我還是想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