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隻要冬天的積雪足夠豐厚,開春一解凍,冰冷的寒氣滲進土裡,就可以殺滅許多蟲害了。今年肥衛離開後那一場雪,已經足夠了。
樂兒轉念一想,小圓是三苗國的人,三苗之前在南方,怕是沒有這麼厚的積雪,所以需要用這種方法來殺滅蟲害。
這麼想來也合理,隻不過放在虞城,就顯得多此一舉了。
姚雵聽完卻顯得很興奮:“這麼神奇?四叔,我也想看看!”
姚雵一走到高台邊,熟絡些的城民已經對姚雵左擁右抱的了。樂兒懶得搭理這亂糟糟的一群人,拐了個彎,徑自走到高台上去看阿四所說的綠松石。
她直接略過了在綠松石旁守着的小圓和韶康,抓了一把綠松石察看,還聞了聞。
沒什麼異常,除了有些潮氣,大概是露水重的緣故吧。
姚雵想讓城民多對樂兒熟絡一些,趁着回來大家都熱鬧高興,把樂兒又叫了過去。
“她叫樂兒,是我妹妹。”
大家對于姚雵多了個妹妹這件事不足為怪,畢竟姚雵小時候也會追在韶康後面叫哥哥,隻是在聽了韶康駭人聽聞的罪己狀之後,再聽姚雵認了哥哥妹妹的,多少有些别的意味。
養大搞不好又是一把刀子。
之前這種時候,大家最多樂呵地調侃幾句,但今天姚雵見大家的表情,微笑中帶着點尴尬,還有些面面相觑。
其中一個忍不住問姚雵:“剛剛庖正大人和我們說了他害你的事情了,這是真的嗎?”
姚雵算是明白了今天這些人怎麼回事,往高台上望了一眼,見韶康也在看着他。
“先把祭禮做完吧,大家今天不是來參加祭禮的嗎?”姚雵還沒弄明白韶康這是演的哪一出,就隻能先略過去,說實話,他現在也沒想好以後要怎麼對待韶康。
阿四見狀,避免城民纏着姚雵問個不停,就又組織大家去領綠松石了。姚雵本想帶樂兒回家去,誰知樂兒見大家領綠松石的樣子,愣是沒有走。
“哥,等一會兒,再看看。”
剛剛聽城民說韶康的罪己狀,本來覺得無甚異常的樂兒又嗅出空氣中一絲疑惑的味道。這場祭禮沒有多大的作用,常年操持祭禮的韶康應該看得出來。如果今天他的真正目的是為了能讓虞睿把他從虞府裡放出來,妥協而做了罪己狀的戲碼,那犯不着大動幹戈弄一些不知何用的綠松石,服侍夫人在側的小圓更不用陪着韶康出來演這一場戲才對啊?
他倆今天一定是還有什麼别的目的。樂兒放心不下,讓姚雵再等等,多看兩眼他們要搞什麼名堂。
阿四看出樂兒有些凝重的表情。今天之前,城主囑咐了阿四,讓他在虞城多看着點韶康和小圓,不要讓他們交往過密。此刻見樂兒的神情,怕是這會靈覺的巫觋察覺出什麼阿四瞧不出來的隐秘,他正好能多一雙眼睛幫忙看着他們。
“樂兒姑娘,沒在農田裡玩過吧?祭禮之後大家還要犁地,樂兒姑娘有沒有興緻看看?”阿四朝樂兒問着。
城主這個老滑手,怎麼會這麼快放心讓韶康出來,原來是派了雙眼睛盯着。樂兒聽出了阿四的意圖,也就順勢留下了。
這會兒姚雵是真的想走,畢竟上一次見韶康的記憶還停留在無話不談的關系,現在再見面,真是笑也不是,闆着臉也不是。
但比起笑着見,還是先闆着一張臉比較符合現在這個氛圍吧。
誰知韶康一上來就給姚雵規規矩矩地行了跪拜大禮。
“你……你先起來。”
“韶康愧對少主!”
韶康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姚雵讓他起來他也不起,隻是這個樣子讓姚雵心亂,正想過去扶他,樂兒忽然往後扯了扯姚雵想要伸出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後,自己則正面着韶康警惕着。
姚雵和韶康相處這麼久,他心裡亂,樂兒可不會。
這一拽也給姚雵拽清醒了。他慣性還是對韶康不設防,以後也該警惕起來了。
樂兒才不管韶康悔不悔過,上去一把就給韶康薅起來,說:“庖正大人還是不要無謂地浪費大家的時間,不是還有祭禮要做嗎?”
阿四順勢搭腔,讓大家領了綠松石回各自田地,以鼓聲為号開展祭禮。
綠松石上的印記被洗掉,這場祭禮已經達不到小圓要的效果了,就也隻是草草主持完祭禮收場。
奈何擋不住城民對于祭祀的熱情,剛剛小圓教給他們的動作,都讓他們一絲不苟地複現了出來,讓樂兒盡收眼底。
其他動作還好說,隻是這個順着耳後的動作……
前額、後脖頸、胸前區,這些位置都寄寓着人的靈魂。這耳後的動作,太過刻意,離後脖頸也忒近了些。
隻不過沒有瞧出其他端倪,動作的位置也隻是接近,樂兒實在判斷不出什麼。
祭禮結束,大家把綠松石往土裡一埋,也就忙着各自的農活去了。
五個人聚在高台上無話。就算韶康今天厚着臉皮豁出去了,一直在高台上貓着,姚雵也呆不下去,在高台上幹杵着,連空氣都是凝固的。正好找個由頭,帶樂兒去田裡玩,離韶康越遠越好。
過了一個冬天的田地裡,土塊混着冰渣凍結又融化開,需要重新翻土。姚雵帶着樂兒離開高台,到一處田壟上,這裡的農夫一家是姚雵“偷師”時認識的,因農夫眉峰上方有一塊紅色的胎記,所以大家都叫他赤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