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林山下有一條清水河,虞府一行人就在這裡安營。
下馬車之前,樂兒把蔥聾線收好。一掀開馬車簾子,有股撲面而來的清新感,使人放松下來。
清水河邊芸苔菜熙熙攘攘地長着,隻不過都是些剛抽芽的小苗,就吃它這時候的鮮嫩。韶康一直在搗鼓采芸宴需要用到的餐食,阿四那邊,正在和虞睿一起支棱起一頂遮蔭休息的帳篷,帳篷四角攤開,還差兩個人來幫忙。
小圓見狀,想去幫忙,扶英按住她,搖了搖頭,說:“我們負責生炭火煮茶就好。那些是力氣活,讓男人們去幹。”
虞睿有些滿頭大汗的叉着腰,向韶康那邊喊:“雵兒,韶康,過來幫忙!”
荊伯不在,四缺二,韶康和姚雵前去幫忙,兩個人剛剛一路無話,現在并排走在一起,還是無話。
虞睿向阿四使了個眼神,阿四就過來站在和虞睿的同一邊,把另一邊的位置留給了他們二人。
等到人齊了就開始撐起帳篷,按說年年采芸宴,都是他們親自安帳篷,雖說有時候是和荊伯,但虞府差不離就是這幾個人,應該熟能生巧就把帳篷搭好才對,可是他們試了幾次,每次都是差一點兒,維持不了帳篷平衡,撐不住塌下來了。
“再試一次。”虞睿氣喘籲籲地說,一邊暗示阿四再放點水。
這回總有那經常幹活的,經驗豐富的人出來指揮大家:“城主,您和阿四管家先撐起那邊,立住不動,我和……少主在這邊找平衡,這樣快些。”
“好,聽你安排。”虞睿爽快地答應下來,朝阿四點了點頭。
帳篷重新支起來,姚雵先前沒搭過幾次,有些手生,這會兒找不到平衡點,四個人費勁撐住,眼看着又一次要功虧一篑,韶康情急之下發話說:“少主,你那邊再往遠些扯開。”
“好。”
“這樣呢?夠不夠?”
“可以了可以了。”
四個人配合之下,終于把帳篷搭好,都累得不管不顧地坐下了,剛開頭就弄得這麼狼狽,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
扶英見氣氛終于有些緩和,讓小圓給四人奉上剛煮好的茶。
“大家都歇口氣,喝杯茶。”扶英調侃虞睿,說,“阿睿不行啊,隔了一年,竟手生成這樣,你當年那三下五除二的勁頭跑哪兒去了。”
虞睿無奈地搖了搖頭,接過小圓遞來的茶水,說:“還得是年輕人在,你看隻要韶康指揮大家配合得好,不就一會兒的事情嗎。你說是不是,雵兒?”
“嗯?”姚雵才剛接過小圓的茶,就被虞睿抛來話頭,往旁邊瞧了瞧韶康,說,“……對,韶康哥有經驗,指揮得好,往年都是他打理的。”
虞睿見韶康這時候又要客氣幾句,這氣氛可不能被他客氣沒了,便接了姚雵的話說:“哼,可不嗎?你小子以後還得多跟韶康學學,成天不着邊際的……”
“……嗯。”
這會兒倒有點以前一起開開玩笑的樣子了,但是姚雵心裡橫着些什麼,還是沒能接得住話。他看見樂兒還在剛才的位置抱着手,歪着頭,像是在審視什麼,便招了招手,叫她也過來。
樂兒走過來,姚雵遞給她手上的那杯茶。
虞睿沒一會兒就歇好了,幹勁十足地起身,說:“那就,采芸苔菜吧!這樣,小圓跟着夫人,我、夫人和阿四一隊,就在這河邊地勢平坦的地方;樂兒,韶康和雵兒,你們這些愛蹦跶的,山林地區就交給你們采了。”
樂兒握着茶杯,熱氣蒸騰在她臉上,隔着水汽,她看着在水汽裡忙來忙去興奮着的虞睿,心裡嘀咕着:“今天這局,原是城主緩和韶康和哥哥的關系來了。”
樂兒喝光了茶,放下杯子,拿起籃子,蹭蹭地就往山林深處跑去,姚雵怕樂兒出事,也忙跟了上來,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韶康。
起先姚雵和樂兒一直跟緊着走,采了小半籃芸苔,韶康一直在後邊跟着。她看着姚雵,覺得他還是有心事。
樂兒想,如果韶康懂得去把握這個機會,那他必定是想和姚雵再緩和些關系的。她倒是不關心韶康和姚雵之間關系如何,隻是看姚雵這個樣子,不管怎麼樣,他總得和韶康先有個結果。便走着走着,離姚雵遠了些,隻遠遠地看着他們的動向。
韶康見樂兒走遠,便也三步一挪地湊到姚雵跟前。
“我們上一次來虞林……是冬狩的時候了吧?”
終究是韶康先挑起了話頭,但見姚雵隻是埋頭處理着芸苔菜,沉默着點了個頭。
“那個時候……對不起。”
姚雵本想就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沒料韶康直接和他聊起這件事,便放下芸苔菜,問他:“你那時是真想殺了我嗎?殺‘死’我?”
面對質問,韶康的手不可控地輕顫起來,而後說:“雖然我記不清,但大抵……就是那樣的。”
姚雵一直盯着韶康,逼得韶康錯開了目光。
“這些年,雖說我爹待你,終究隻把你當下臣,但不也給了你能給的最好的環境了嗎?你在虞城這些年,你敢說你過得不好嗎?”
“我是過得好,比之前躲避追殺的日子好了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