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哥?”
樂兒一回到虞府,遠遠地便看見姚雵在虞府門口,似是出神在想什麼事情,自己叫了好多聲,姚雵才發現。
“沒什麼,樂兒,你今天去臨華閣,還順利嗎?”
樂兒輕歎了一口氣,道:“不知道,就那樣吧,四事大夫我認識了,要員還沒有全認識完。”
樂兒下意識地就牽上姚雵的手,不想摸到一手冰涼。
“哥,你手好冷。”
姚雵握着樂兒的手,她的手一直都是暖的。
“我今天……殺人了。”
殺人這件事可能在樂兒看來不是多可怕的一件事。但是他知道姚雵從小到大都沒接觸過這種事情,驟然讓他去殺人,确實于他而言有些難以接受。這種話題在虞府門口幹杵着說也不好,樂兒于是拉着姚雵的手,離開了虞府。
“到哪裡去?”
樂兒穿過中央大街,越過人群,把姚雵帶到了街角一棵樹下,樹下有兩個石闆凳子。
“好了,在這裡可以說,少有人來。”樂兒把姚雵冰冷的雙手搓暖,問,“是處刑嗎?”
姚雵點頭,又搖頭,把柳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說給樂兒聽,末了問樂兒:“我殺她,到底是對還是錯?”
樂兒沒有回答,而是問:“她是死刑犯嗎?”
“既然是,作為車正,就是應該殺了她。”
樂兒用一種頗為輕松的語氣道:“我要是跟着阿爹在外面跑,糾結今晚應該殺哪條魚,我就該餓死了!”
姚雵笑笑:“是,我自己把事情想複雜了。”
聽完,樂兒又嘟囔着,道:“要是我面對的事情也像殺人這樣簡單就好了。”
姚雵問:“怎麼,韶康欺負你了?”
樂兒搖頭,道:“也不算欺負,隻是我今天站了一天了,樹樁子也沒我這麼能站!議事廳沒有我的位置,我想加個座席,還要跑來問城主。”
“什麼座席?”
樂兒把議事廳的事情告訴姚雵,姚雵道:“傻樂兒,你被下套了。”
“什麼?!”
姚雵道:“臨華閣議事廳裡的座席不能随意更改,更不能增删,再加一個庖正的位置,還問到城主那裡,那就是擺明要和韶康哥對着幹了。”
“我沒那個……哦……你是說,韶康是讓我到城主面前拱火,這樣在臨華閣其他人看來,我第一天就這麼不懂規矩,是個亂來的!”
——
三天過去,時節已到春分。臨華閣緊趕慢趕,好在沒有誤了參中典禮。
這天黃昏,人們早早地聚集在城東觀象台周圍。他們手上祈禱着,等到落下的太陽正正地落在觀象台兩根石柱之中,餘輝打在人們臉上時,大家知道,祭典開始了。
三天前,韶康按照章程來“請示”虞睿春分這一天的氣象,是晴朗無雲,觀星問神的大好契機。
餘輝散盡,正當人們仰首想要瞻仰天象時,他們卻發現,天上一片灰蒙,好像什麼也看不到。
明明方才還是晴日當空。怎麼這一會兒的功夫,什麼星辰也看不見了?
人們疑惑之餘,把目光都投向觀象台上的城主,不顯星象,首當其沖便是要看大巫是不是出了差錯。
星象暗淡在虞睿的意料之中,可韶康卻不知情。他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默默用靈覺探測着天象,卻什麼也沒有看見。
議論之聲越滾越大,虞睿在觀象台上作出似是茫然無措一般,卻暗自往台下姚雵和樂兒的方向瞥了一眼。
“差不多了吧?”
“诶你收點力,别用太多靈覺了,天爺呀,天要塌了!”
“别笑!别被發現了!”
姚雵和樂兒默默在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兩人挨在一處,揣着兜,兩人的小拇指上分别都綁着一根蔥聾線,在衆目睽睽之下加密通話。
三天前,在姚雵和樂兒各自在街角樹下吐完自己的苦水,回到虞城時,虞睿把他們喊了去,卻不想是虞睿向他們倒苦水。
“樂兒雵兒,把門關上,現在有個事情,為父要問問你們能不能幫忙。”
虞睿的意思是,要樂兒和姚雵在初昏參中,也就是春分這一天,借用靈覺把天象遮蔽住。這事一提出來,姚雵是沒有什麼經驗,可樂兒卻是在行啊!
“叔,你是要我在問神的祭典上欺神啊?”樂兒打趣道。
“啧,怎麼能是欺神呢?欺神是要遭天譴的,叔叔我可舍不得樂兒遭天譴,也不敢啊!我隻是……欺人,把人瞞過去就行了,人難道還能瞞得過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