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周骧甯願自己不知道。
但事情的發生常常和人的意願沒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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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冬天,是他記憶中非常冷的一年冬天。然而天寒地凍也阻攔不了人們過年出遊的熱情。
那時吳市的市政府已經成功地把這座城市營銷給全國,春節假期的吳市熱鬧不已。
周骧也感受到了過年的氛圍,大年初二到初五他在派出所值班時不停地出警。初六,他獲得了一天調休假期。
樂回音那年回家回得很晚,周骧隻聽說她回家了,卻一面都沒見到。
剛畢業回家工作時,周骧多少有些失意,一方面是人往高處走,回家算是沒出息的表現;另一方面,他和樂回音的差距越來越大。
這種情緒是由工作中逐漸積累的成就感和家裡的煙火氣慢慢化開的。
長大的滋味中包含了父母輩的老去。
周久常年在外地工作,從初中起周骧就是家裡唯一的壯丁。那時候,樂啟天看他小小年紀一米六幾的身高搬米扛面總會搭手幫忙。
有一天,剛上班不久的周骧看到樂回音家的車停在單元門門口,樂啟天彎腰咬牙地拽着五十斤的大米袋子,試圖把它從後備箱一口氣擡到地面。
老了。他媽媽和樂叔何姨都老了。
從那以後,周骧成了兩個家的壯丁。
剛開始樂啟天很愛面子,不願讓周骧幫忙。時間長了,他就說服了自己,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就和自家孩子一樣。
初六是春節假的最後一天,周骧放假,周久也放假。樂啟天請他們全家吃飯,地點就在自家。
周久常年不在家,但中年男人的交際主要靠酒,一杯白酒下肚,周久熱情地問,“女兒不在家啊?你們倆命真好,養了個好姑娘。”
樂啟天連連擺手,“都好都好。我看周骧更好。”
張思曉也吊起了好奇心,“回音這麼早就回學校了?”
何白桦不得不解釋,“沒回學校,有個同學不識趣,大過年的來咱們這兒玩。我就奇怪了,咱們這有什麼好玩的,哪哪都是遊客。”
“男同學吧?”周久嘴欠。
何白桦瞟了一眼周骧,含糊着說,“也不算同學,實驗室師兄。”
周久哈哈大笑,“這有什麼,咱們那個年代像周骧這麼大的人都該去相親了。周骧,你也抓點緊,你看看人家回音。學習生活兩不誤,好好學學。”
周久一個人說得高興,笑得開心,其他四個人全然不捧他的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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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二寒假你帶來了一個男的回來,是他嗎?”周骧将自己從回憶中抽回來。
樂回音機械地點了兩下頭,“你那時候見到他了?”
周骧仍然低着頭說話,“沒有,猜得。”
“今晚猜到的?”
“嗯。”
樂回音的心裡炸開了鍋,周骧是怎麼一下子聯想到了幾年前的事情,“你從哪裡猜到的。”
“從他掉筷子開始。”
樂回音松開咬住的唇,“如果,我是說如果他今晚不來,你會說嗎?”
“不會,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周骧心裡還有一句,前任就應該跟死了一樣,永遠不出現。可他說不出這種話,隻好在心裡對着自己默默說。
樂回音忽然起身,轉身坐到了周骧對面,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周骧,你到底給我安了多少事故,我真想掰開你的腦瓜,把那些胡亂的想法抽出來洗幹淨,再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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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思務算是樂回音的前暧昧對象。之所以說算是,是因為他們倆沒有人徹底挑明這件事,也沒有超越了友誼的肢體接觸。
樂回音是在師大認識的葛思務。
他們倆的辦公室緊挨着,開學不久,樂回音就知道了葛思務的一些基本情況,因為辦公室裡的師姐總愛提起他,說他是男神。
樂回音看不出他哪裡像個男神,師姐們積極幫她解惑。葛思務最突出的一點是他父母在京大工作,都是京大的教授。
這也是葛思務最開始在師大小有名氣的原因。
後來,葛思務就不再靠父母名揚了。
也許是他家有聰明的基因,葛思務高考失利隻好進了師大,但師大也不差。而且他本科直博保證了科研的連貫性,給了他起飛的好基礎。
樂回音認識葛思務,是一個很偶然的情況。
葛思務在實驗中發現有個試劑用完了,然而實驗不能停,他來隔壁借試劑。
當時的樂回音還沒開始做實驗,對實驗室試劑的情況完全不了解。巧的是,那天下午辦公室隻有樂回音一個人在,她隻好邊打着電話邊翻着冰箱。
找到試劑,她挂掉了電話。轉頭一看,就是葛思務深情的眼神。
葛思務是一個很執着的人,無論是科研工作還是個人生活。
自那天開始,他會尋找一切能和樂回音有交集的機會。
不出一個月,全樓層都知道葛思務在追 209 的小師妹。
就當所有人都以為,小師妹一定會被葛思務拿下時,葛思務失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