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進來的周骧,他按耐不住,立刻冷嘲熱諷道:“回來了?每天不是談戀愛就是工作,你倒比我都忙。”
“談戀愛和工作有問題嗎?”
周久聞到了周骧口中的酒精味,他拍手稱贊冷笑道,“好,你說得好,直接切入正題了,我問你,作為一名執法工作者,工作和戀愛應該攪和在一起嗎?”
周骧心裡沉了下去,但面色不顯,“你什麼意思,有話直說,周書記。”
周久繼續冷笑道:“好,那我就以周書記的身份問你,你憑什麼借用國家賦予你的執法權利非法收集證據,目的就是為了女朋友所謂的‘除惡揚善’。”
周骧左看是張思曉的臉埋在手掌心中,右看是黑屏的電視,向前看是周久不善的表情。
面對周久的質問,他反問道:“拿出證據再說話。”
周久不氣反而笑,“證據?如果證據齊全,證據鍊完整,你還能站在這兒?”
“所以呢,你隻是懷疑我?”
周久身體前伸,雙手向沙發兩側的扶手用力拍下,語氣平靜地說:“周骧,你别以為當了幾年警察就心有成竹了,你以為你在警務系統查詢的内容不會被上一級看到?你以為你通過自己的人脈查到了邵富元的賬務問題,你的人脈就會幫你保密?我知道你從小不算聰明,沒想到你這麼笨。”
張思曉站起來吼道,“夠了,周久,你是最沒有資格說他的人。這麼多年,你盡過多少當爸的責任。你聰明,你知道如何抓住升官的機會,所以我和你異地了整整二十四年。既然你這麼聰明,官做的比我兒子大,那你就用你僅有的優勢好好當回爸。如果你連這點事都做不好,我們也沒必要繼續異地了。”
周久嘴唇抖了一下,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張思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連這點是非都站不對嗎?”
張思曉嘴唇翹起,似笑非笑,一臉諷刺地說:“周久,在家還裝嗎?好,夫妻這麼多年,我做好了我的事情,那你呢,周骧你出去,我有話跟你爸說。”
周久等着周骧說:“走什麼,既然你媽有委屈,就一起聽。”
周骧心裡翻江倒海,他遵從了自己内心的選擇——留下來。
張思曉左右各看了一眼,說:“行。周久,你清高,自認為當了一個好官,在家也擺着一副官架子,尤其是在我面前。那我就從下屬的角度講我的心裡話。
邵富元他早該進監獄了,他貪污受賄這麼多年,你知道大家怎麼說嗎,得虧咱們這兒不是地震帶,要不然樓早就塌了。
他老婆死的事情,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自從他管局裡的财政,哪個樓不是他前妻蓋的,他前妻死了,就成了他現在這位承建。你看看我們的教學樓,去看看我們學生們統一采購的書桌,每年都要重建的實驗樓,簡直就是笑話。
他背後是誰,周骧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你和付書記稱兄道弟,你真不了解他,還是裝不了解他。
你在江市八年了,你的GDP 怎麼起來的,你不知道嗎,你們教育口怎麼抓升學率,你不知道?逐漸上升的學生自殺率,你也不知道?你扪心自問,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書記。而周骧,他是一個想辦實在事的人。”
周久手抖齒顫,張思曉說的過程中有多激動,他的耳鳴就有多嚴重。
張思曉說完,他的耳朵還在嗡嗡響。
周久攥緊拳頭,站起身上前一步忽得揚起手掌,周骧嗖的一下攔在周久面前,鎖住他的手腕,厲聲道:“你不能動手。”
周久的拳頭攥得像塊石頭,而周骧的手就像鉗子一樣鎖住了這塊石頭。
張思曉看向周骧,搖頭說:“放開你爸,他不會動手的。”
被松開手腕,周久咣當一聲倒進了沙發裡,聳動肩膀低聲道:“你們娘倆是一家人,我是外人。”
周骧決定解釋清楚。他坐在周久對面的茶幾邊上,茶幾比沙發低,但周骧個子高,坐在茶幾上變成了俯視周久,“爸,也許你知道了一些事,但我相信還有另一些事你不知道。沒有樂回音,我早晚也會做出類似的事情。我沒有通過執法系統内的任何人暗地調查過邵富元。我承認,我是在警務系統收集過一些信息,我已經處理過搜索痕迹了,你放心。”
看着周久恍然的神情,周骧又加了心裡早就想好的最後一句:“如果你是擔心這件事會影響你的仕途,我可以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