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轉星移間,時天踏在了平地上,晨光夾雜着雨露傾瀉下來,淡淡的灑在早已破敗不堪的江城樂園,摩天輪已被削去了一半,時天想起了那個夢,在夢裡,他和宣沅在摩天輪升至最高點看到了漫天的煙花。背後傳來的人聲和他仿佛隔着一層水,聽不真切,他隻是不斷的沖着荒山大喊,“宣沅,宣沅!”
……
既然神煞之陣已經啟動,那她就賭一把,留在這裡,借着神煞之陣的誅殺,吞了幻狼。這片土地下怨靈亡魂的力量将是她最好的養料。宣沅側目看到白襯衫上血迹斑斑的祁聞還在努力支撐着,盡可能的救更多人出去,她還看到了那群大學生口中失蹤的張建和李佳,張建為救李佳入了局,而如今,他受了重傷,行走不便,李佳便用瘦小的身軀扛着他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哪怕一個人逃生的希望更大。
宣沅的目光變得有些怅惘起來,那是她花了三個月控制住身上塵緣惡煞後出關的第一天,白芷來山上看她,宣沅一眼就看出來白芷受傷了,她很生氣,她不理解為什麼每一次出征,白芷都要沖在最前面,而每一次撤退,她又總要殿後。那些影響了行軍速度的殘兵敗将就應該毫不猶豫的舍在路上,有什麼比白芷的命更重要呢?
“他們為天狐族而戰,都是我的族民,能護一個是一個。”白芷似水的雙瞳中永遠含着盈盈笑意,她溫柔的替宣沅梳理着長發,“宣沅,不用擔心我,都是小傷。”
“但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受傷。”她的身體每時每刻都承受着陰煞之氣侵體的痛楚,她已經麻木了,但白芷是從小在溫室裡,在衆星捧月中長大的公主,怎麼忍心她和自己一樣承受這種痛苦呢?
白芷笑了笑,梳去了宣沅頭發上纏着的一些碎絨,幫她挽了一個好看的發髻,“真漂亮。”頓了頓,她忽然道,“宣沅,你想去看看世界嗎?”
“不想。”宣沅想也沒想的回答了,因為她覺得,世界并不想看到她,連狐鳴山上的天狐都厭惡她。
……
“救人!”尤天天從最近的地方調來了救援隊趕來支援,他十指在浮空的顯示屏上飛速躍動,計算着爆炸的範圍和沖擊波,“衛蕭,通知安防隊,緊急疏散居住圈在5km以内的居民。小新,聯絡機動組,架橋,趕緊把荒山圍起來!”
齊新知頓時慌了神,他才剛進局不到半年,一時都不知道聯系誰。尤天天沒工夫管他,在不停地計算架橋的坐标,警戒濃度越來越高,怨靈儀在同一時間齊聲作響。
齊新知推了一把快滑下來了的黑框眼鏡,在人來人往中焦頭爛額,時月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示意他冷靜下來,“我來聯絡,你跟着衛蕭去接人吧。”
“诶!”
“小新,我和你一起去!”小鳥人攀在了齊新知肩頭,和他一起去接應祈青送出來的人。
趕在誅殺的前一刻,祁聞帶着祈青從荒山的境中出來,時天沖過去,“祁先生,宣、老祖她人呢?”
祁聞搖了搖頭,神情有一瞬晦暗,“老祖破境把我們送了出來,她自己還沒有出來。”
時天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哥,快走啦,冥界架橋了,我們快下去躲躲。”
“你先去。”
“兒子,你還在鬧什麼啊,趕緊走啊!”秋瑩拉着時天,但時天就是犟着不動,“老祖還沒有出來,媽,你别管我了!”
“你瘋了嗎?我是你媽,你的命是我給的,我不管你誰管你啊。你看看你身上流了多少血啊,媽心疼死了,等回去就給你找最好的醫生看。”
五六個機動組員聯合起來按住時天,把他往虛拟的橋上拖,在荒山已經耗費了巨大體力的他根本沒法掙脫,隻能硬生生看着荒山越來越遠,“放開我,我讓你們放開我!”
體内的陣靈蒼綠色的眼眸溢出了更加興奮的光——“太弱小的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滄吾,你還打算沉睡多久?”它肆意笑了起來,荒山爆炸的那一瞬間,世界靜谧了。
一場慘烈的吞噬正在進行。
天狐族,殘忍嗜殺,吞噬同類,同族相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