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沅的心漏跳了一拍,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前,時天的氣息已經離開,她看着裙擺上挽的花,臉微微有些發燙。她試探着擡腳往前走了一步,好像确實比方才好走了多,至少裙子不會拌腳了。
“老祖,快過來!”衛蕭在前面招呼。
宣沅跟上前去。
向晚一蹦一跳的進了向府,迷霧散去,露出了向府原本的面貌。這是一個相當雅緻清幽的院落群,屋子的門窗雕花細膩,金色的屋檐瓦片上鑄不同數量的脊獸,白牆上畫有各式山水風景。青石闆的小路一路延伸至一個甬道錯綜複雜的庭院,庭院中央有一棵大槐樹,旁邊是一個精緻小巧的亭台,一架冰晶古琴正放在那裡,梧桐落葉撒了滿地。
清泉淙淙,這一切很美,很幽靜,但唯一奇怪的是,沒有任何的人氣。
“小晚,你家裡人呢?”時天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前面的小女孩回過身來,歪着腦袋用兩隻空洞的雙眼看着時天:“媽媽應該帶姐姐出去玩了吧,今天是沐神節,族人都去請見山神了。小晚一個人待在這裡好無聊啊。”
衛蕭:“那你為什麼不跟着他們一起出去玩?”
“因為小晚沒有漂亮衣服穿。”小晚的表情瞬間耷拉了下來,像個霜打的茄子,她兩隻手抓着她的兩根麻花辮繞啊繞的,“山神大人是我們村子裡最厲害的人,她擡手間就可以灑下福澤,鎮壓惡鬼,旱澇保收,所以每天都會有很多人慕名來我們村,每個月都會有沐神節,族人都會借此機會去感謝山神,許下願望,那一日以示尊敬,定要穿的漂漂亮亮的,可是小晚的樣子太難看了,身上的衣服都破了。”
何止是破了,簡直是驚悚——齊新知離向晚最大距離。
似是感應到了齊新知心裡所想,向晚歪着腦袋直勾勾盯着齊新知,泫然欲泣,又有鮮血浮于眼眶:“大哥哥是害怕小晚嗎?大哥哥也不喜歡小晚嗎?”
救命!“我不是,我沒有!”齊新知慌忙否認。
向晚開始泣血,她蹲下身抱住自己小小的身軀:“大哥哥,小晚也知道自己不被喜歡,因為姐姐不喜歡小晚,媽媽也不喜歡小晚,村裡人也都不喜歡小晚。媽媽隻會給姐姐買漂亮衣服,帶姐姐吃好吃的,玩好玩的,關心姐姐。小晚好像怎麼做都不能讨大家歡心。”
“以前小晚偷偷的看外鄉人帶來的話本,自己學會了做衣服,給自己做了一件新襖子,也給姐姐和媽媽做了一件,可姐姐看到了很生氣,把小晚身上的衣服都撕碎了;每次姐姐有不開心的時候,小晚都好想幫忙,可是姐姐隻會很兇的把小晚踢開,覺得小晚很礙事,什麼都不會;小晚最喜歡玩捉迷藏了,但是小晚總是會被大家忘記,小晚藏起來等了好久好久,都沒有人找到小晚;姐姐還說,小晚這麼不讨人喜歡,總有一天會成為山鬼大人的鬼妻,就不要出現在山神大人面前,髒了她的眼了……哎,小晚總是一個人,小晚真的好想有朋友啊,哥哥姐姐,你們做小晚的朋友好嗎?”
宣沅皺起了眉,她一點也不想在這裡陪一個小妖怪玩過家家,從剛剛進到向府她就感覺很奇怪,這個宅子不僅沒有生氣甚至完全感受不到妖氣了,在亂葬崗她明明感覺到石碑後面有很重的妖氣,為什麼進來後妖氣反而沒有了?這群低級的小妖怪真的能鑄造出一個如此真實的能隐藏一切的幻境嗎?
為了推進劇情,衛蕭和時天異口同聲說好。
埋在膝彎裡的臉露了出來,向晚擡頭看着面前的三個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太好啦,小晚有朋友啦~哥哥姐姐,我們來玩捉迷藏吧,你們一定要找到小晚,不可以把小晚丢下呀。”話音剛落,向晚的身後像是出現了無數個少女的笑聲,疊加在一起回蕩在向府。
三人隻感覺背後有一雙冰涼的手捂住了眼睛,眼前黑了一瞬在睜開後,面前的向晚已經不見了,原本在白日的向府在頃刻之間變成了黑夜,隻有幾盞微微泛黃的燈籠照亮方寸之地。
齊新知僵在原地,原來真正的鬼屋探險此刻才剛剛開始。
時天順手拿起了地上的小燈籠,“看來現在這關的任務就是要找到這個小姑娘。”
齊新知幹巴巴提醒道:“天哥,外面的人說千萬不要和她玩捉迷藏,不然屍骨都不會存在。有沒有可能,不找她才能通關。”
時天笑道:“說不定,向晚總是被大家忘記,沒有人找她就是因為這些人都聽了外面人的話。”
衛蕭:“我同意時師弟的看法,先找找看吧,這宅子這麼大,說不定還藏了什麼别的好東西,你們看前面。”
時天這才注意到,庭院的深處有三條岔路,左邊指引牌上寫着水路,右邊指引牌上寫着陸路,中間那條寫着空路。
衛蕭搶先道:“這估計是單人任務,每條路都要分配人走,老祖想走那條路?”
宣沅随口道:“水。”
“那我也去水路!”——三個聲音疊加在裡面。不僅衛蕭和時天,甚至齊新知都開口主動要和宣沅一路,三條路,四個人,代表着二、一、一的分配,我不要一個人走一條路啊!跟着大妖怪也好過一個人走一條路啊!齊新知心裡呐喊。
三個人面面相觑。
空氣裡隐約有目光交錯的火花,衛蕭看着時天的目光仿佛在說:時師弟,你就執意要和我争到底嗎!還有齊師弟……
齊新知感覺背後一涼,有一道目光在剮他——齊師弟,裝了挺久啊,沒想到你居然也!大意了,差點就把你忘了!
時天看着宣沅道:“既然我們都想和老祖一路,要不就讓老祖自己選想和誰一起吧。”
衛蕭剛想再想想法子,就聽宣沅道:“我和衛蕭。”他喜出望外。
宣沅頂着時天不可思議的目光,往水路走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的就想避開他,最近和他在一起,她的心總是無法平靜,這種失控感她很不喜歡。
時天站在原地,擡手抵住了宣沅在他眼睑留下的傷痕,自顧自道,“我怕是瘋了,我居然感覺有一點不開心。”
齊新知已經沒有精力去琢磨這其中的關鍵了,他道:“天哥,我覺得我也要瘋了,我不想做單人任務啊!”
時天回過神來,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走,我們也走水路,我不放心宣沅單獨和衛師兄待在一起,萬一她又做了什麼出格舉動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