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得自己身子不斷的往下墜,始終尋不到一個令她身子穩穩落地的踏實之處。
周圍是無盡的灰黑色,她想要伸手拉住什麼,卻隻感覺那呼嘯而過的風刮過她的骨頭。
刺疼,卻又酸冷。
有時候耳畔總是有人的歎息,還有壓抑不住的驚慌,甚至偶爾的她還能聽到呼嘯而過的車鳴。
這喧嚣的聲音令她無比的懷戀,珈洛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十幾年未曾見過的現代世界。
卻忽然感覺有什麼蒙住了她的雙眼,令她始終擺脫不了束縛。
就在珈洛終于穩不住自己那茫然無措的心,幾近于崩潰之時。
終于被一雙手穩穩的托住,然後慢慢地落到了溫暖的地方。
她終于睜開了眼眸,瞧見的卻不是那令她期盼無比的前世。
但卻依舊令她滿心的歡喜。
她回到了遼闊無際的科爾沁草原,那是最好的時節。
漫天遍野的青草,猶如落星一般的野花,還有溫暖的日光,遠處一座座堅硬的大山,為她避開狂風,也為她修建一處令她安心的庇護之所。
珈洛終于心安,渾身的怠倦和疲勞在這一刻終于将她裹挾,什麼都不想去想,也哪裡都不想去了。
她就這麼仰躺在草地上,身下感受到了溫暖,鼻息間都是清香,這令她片刻便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是珈洛到了京城以來睡的最好的一天。
當她再一次醒來時,早已不知此刻為何時。
這裡也不是她所住驿站的地方,珈洛微微轉眸,從那半透杏粉色的帳帏瞧見一個人影坐在南窗下的榻上。
男人盤而坐,面向床榻,左手屈肘靠在幾上,手掌撐着他的側臉。
右手拿着一本書,此刻保持翻開的狀态,安靜的随着右手平鋪在大腿上。
珈洛在瞧見男人的第一眼,便再也不肯轉開眼眸,她生怕這隻是自己尚未睡醒的夢魇。
午夜夢回,她産生了幻覺。
男人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忽然睜開了眼。
這一瞬間,他便是看見了女兒含淚微笑的模樣。
隻是隔着帏帳,令她的面容有些模糊。
但這足以令這高山一般的男人虎目含淚。
最疼愛的女兒出嫁,吳克善心疼萬分,甚至恨不得此刻便是随了女兒,去京城。
以免那吃人的地方令女兒受委屈。
直到一個月以前,他忽然心神不甯,甚至差點兒從馬背上摔下。
當時都是他的兄弟們在一起聚一聚,被他吓壞了,直到瞧見他無事兒,這才松了身子,開玩笑說他是不是想要效仿“身後皇帝”。
草原上素來無拘束,自然也沒有那些繁文缛節,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自然無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