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虛無擔心,我會因為皇上态度而憂愁。”
話已至此,吳克善又能說什麼呢?
他伸手将女兒攬入懷中,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髻。
“阿布知道新薩日是這樣的優秀,但你也要知道阿布從未要求你要做到什麼。”
“新薩日,你來這個世間,是要活得最為開心和自在,這才是阿布最期許的。”
“嗯。”
珈洛依賴萬分的抱住自己的阿布,輕輕的點了點頭。
……………
事情如珈洛所預料的那般,婚事如約的定了下來。
在這個熱烈的夏日裡,珈洛被冊立為大清入關後的第一位皇後。
八月十三日,天空如碧洗,滿城花色。
珈洛自半夜便被人喚醒,連軸轉動,此刻不過是天剛拂曉。
瑪瑙和幾個宮女将今日要穿的婚服小心的送了進來。
珈洛看到喜袍的第一眼,未曾想到喜袍竟是這樣的震撼。
隻是放到眼前便感受到了來自于這代表一國之母地位的明黃色納彩雲蝠金龍紋衣袍,那難以言說的華貴。
珈洛伸手輕輕的撫摸過表面,感受着這栩栩如生的刺繡技藝。
瑪瑙洋溢着歡快,笑着說道:“皇後娘娘,都不用試,這喜炮最是能襯托您的母儀天下之風範。”
珈洛收回手,看了她一眼,正準備說話,卻忽然瞧見了門口立着的額吉。
她揮手令瑪瑙将喜袍奉到一旁去,起身。
“額吉!”
珈洛的額吉是典型的科爾沁婦人,此刻她邁步進門,目光一寸也未曾離開珈洛。
直到珈洛行完禮儀,她才溫柔的說道:“額吉來看看你。”
珈洛迎着額吉的目光,抱怨似的說道:“起床太早,女兒都還沒睡醒呢。”
“一生,也就這一次而已,你别貪懶。”
“來。”
額吉拉着她的手,令她走到喜袍之前。
“額吉想看着你穿上喜袍。”
珈洛一聽她這話,頓時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輕輕的壓了一下似的,令她酸澀難受。
珈洛擡手,宮女和她的侍女都魚貫而出。
“額吉,”
她下意識的想開口,卻在喚了一聲之後,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額吉卻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低聲說道:“額吉在你還是嬰兒時期未曾哺乳于你,你是否還記得?”
珈洛一愣,她擡眸看向了額吉。
婦人極為貌美,如今三十幾歲,正是女人最為風情的時候。
腦海之中卻慢慢浮現第一眼見到自己此生額吉時,她的容貌。
那是她剛出生,便睜開了眼眸。
有人用手抱着她,将她送到了額吉的面前。
除了入目陌生的蒙古包,便是躺在床褥上,滿臉濕汗,臉頰漲紅,神情疲倦。
她如今猶記得額吉看她的眼裡沒有絲毫的歡喜,卻飽含糾結和痛楚。
甚至帶着一絲痛恨。
被這樣一雙眼眸盯着,珈洛被驚住了,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後來啊,她就沒有見到那夜的婦人。
阿布告訴她說額吉需要休息,身子也不适合哺育她。
她是被一個剛死了孩子的小婦人給奶大的。
甚至在珈洛的眼裡,那隻是一個姑娘。
那個姑娘将将十五歲,自己失了孩子,卻給了她剛來到世間所需要的溫暖,和營養。
姑娘喚做納米娅,其含義是文靜。
一度時間,珈洛便當她是自己的額吉。
納米娅是一個内斂而文靜的姑娘,她長相秀麗,心思細膩。
直到珈洛五歲的時候,額吉才第一次真正的走向珈洛。
她和納米娅不同,她姿容美豔華貴,目光瞧人都帶着一股傲然。
許多人都在說額吉是愛她的。
阿布說額吉有她自己的傷心之處,而珈洛是最不能怪罪她的人。
珈洛明白,她想額吉或許是患上了後世所稱的産後抑郁。
而她是額吉拼死誕下的孩子,是額吉幾乎用生命換來的珈洛再一次的新生。
她又如何能怪罪額吉?
直到五歲那一次的見面,在珈洛長到如今,已經和額吉相處了六年。
她們兩人早已是正常的母女關系。
她不知為何額吉會在這個時候問她這個問題。
她當然可以說出很多令額吉高興的話。
但額吉的那雙眼眸就這麼看着她,眼眸之中又一次含着珈洛第一次見她時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