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喜歡主子,這一點就是她也瞧得出來。
而皇上不喜歡主子,她今夜也是明白了的。
如今主子深夜去尋皇上,若是一個不對勁兒,皇上更不高興,那主子日後倒真真是不必見人了。
若是等會兒去,指不定沒人能瞧呢?
珈洛坐在榻上,小口小口的吃着湯膳。
湯濃而不稠,香而不膩。
果真是頂級的湯膳。
用完了一碗之後,便覺得内髒都十分的舒坦,暖暖的,連帶着整個身子的血液都溫暖了起來。
用完了膳,珈洛沐浴洗漱之後便舒坦的睡了。
直到天色發灰的時候,珈洛才醒來。
簡單的梳洗打扮之後,她命翡翠捧着放在小隔間裡溫熱着的藥膳,跟在她身後。
往乾清宮走去。
………
而此刻,乾清宮内。
燭光明亮如白晝,五爪金龍猶如活過來似的對着那燭光發出怒吼。
一身大紅喜袍的少年神色陰郁的坐在乾清宮小間内的床鋪上。
忽而,一陣清風吹來,隻聽隐隐笛聲。
笛聲悠揚,卻帶着無邊的哀愁和情絲。
絲絲縷縷,聽的人不由得想要窺探,卻又令人感到心糾。
原本垂頭的太監手指猛的捏緊,牙齒咬緊,卻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
床榻上的少年久久未動,卻仍由笛聲萦繞。
直到原本如此動聽的笛聲輕顫,接着再續前音時,無端的帶着一股柔弱之氣。
糟了!
就在太監渾身發冷的時候,不知自己該如何做時,少年終于是動身了。
他起身邁步往外走,太監隻能跟上。
這一條隐人的道路,安保小太監跟着自家主子走了四次了。
每一次他都心驚膽顫,這一次更是令他渾身都發軟。
直到兩人走至一處凄涼無人的殿宇。
這裡雜草叢生,林木森森。
一位秀麗溫婉的小婦人坐在廊下,微微垂頭,目光瞧着手心裡的笛子。
在這寂寥的夜色裡,眼前這一幅場景就像是一幅畫似的。
身穿一身藕色裙褥的小婦人和這青黃不接的雜草形成了鮮明反差。
安保直覺眼前小婦人刺眼,不由擡頭看向了自家主子的背影。
主子一身紅色喜袍,背後紋着的金龍似要騰雲駕霧,飛往萬裡長空。
夜裡寂寥,那小婦人神色更是憂愁。
直到她想要起身時,卻忽然瞧見了門口立着的人。
她猛然一驚,捂着嘴驚慌的往後退了退。
纖細羸弱的身姿猶如翩飛的蝴蝶,似乎是經不住一點驚吓
。
少年猝然往前走了兩步,低聲說道:“别怕,是朕。”
小婦人聞言,頓時愣住了。
幾個呼吸之後,她緩緩放下手,似乎是确認一般的直視着眼前少男的面龐。
“皇上。”
少年低聲應了。
“是朕。”
小婦人忙走下廊,卻又停留在廊下。
那張在月光下溫婉而悲傷的面容,就這麼無聲的看着門口的少年。
“你怎在此處?”
福臨開口問道。
那小婦人的神情變得有些不自在,卻又格外的柔弱。
她并未回答皇上的問話,反而是問道:“今夜是皇上和皇後大婚的日子,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她的目光是那樣的溫柔,似乎是包容着一切。
少年也不答話,反而是往前走。
直到兩人之間有五尺左右的距離時,他停了下來。
小婦人腳往後退了退,卻被廊坎兒抵住了腳。
“快些回去吧,你身子羸弱,秋日的深夜寒涼。”
少年的嗓音溫和,似乎是和平日裡并無不同。
但是卻令珈洛聽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現在才發現當初福臨對着自己的我和煦,究竟有多假情假意。
說來也算她倒黴,竟是在這個時候想要走瑪瑙說避人耳目的近道。
卻未曾想碰到了同樣要避人耳目的有情人。
此刻她緊張的要死,堪稱進退兩難。
既怕孝莊皇太後因為要關注她是否去給皇上送藥膳,反而是而知曉了皇上和這個小婦人的私密情愛。
她不知道曆史上孝莊皇太後是多久知曉福臨和董鄂氏之間的私情。
此刻是否知道。
但皇太後絕對不能因為她而知道了董鄂氏和順治皇帝之間的私情。
她也怕皇上察覺她這個時候來了。
為了保護自己的心愛之人,令她在新婚之夜忽然暴斃,這又如何是好?
珈洛緊張死了,她不該在這個時候察覺皇上和董鄂氏的事情!
她站在假山後面和兩個侍女動也不敢動。
甚至因為過于緊張,後半截皇上和那小婦人之間的對話,都沒有聽清楚。
“出來。”
少年冷冽的嗓音在寂寥的夜色裡卻猶如貫耳般,擊打在珈洛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