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洛微微合眼,強行咽下已然到了喉嚨的譏諷,抿了抿嘴,說道:“是臣妾考慮不周,令襄昭親王博穆博果爾福晉暈倒病重,請皇上責罰。”
“臣妾萬死不敢置喙皇上決定,臣妾并無他意,請皇上明鑒!”
她話說完,便叩首行大禮。
但那言語之間卻依然沒能控制住語氣,洩露出一絲她的譏諷來。
院子又一次的陷入了寂靜,隻是這一次那那無聲的威壓就像是在蠶食周圍的空氣一般,令人的呼吸都格外的壓抑。
他這般,卻令珈洛格外的惱火。
“皇後今日白天暑熱不适,定是奴才沒有規矩,狂妄無度,輕視主子,賜杖五十。”
此言一出,珈洛頓時渾身一緊,她猝然擡頭,看向滿面怒容的帝王。
“皇上!”
“皇上,這五十棍仗下去,焉有他們的活路?”
福臨卻不言,就這麼冷淡地看着她。
而身後的太監卻已經起身,對着翡翠和瑪瑙走了過去。
這窩囊氣,她若是忍了一回,日後如何能護着自己身邊人?
還有翡翠和瑪瑙的活路?!
還有這董鄂氏還沒進宮呢,就給她這般大的麻煩。
若是她進了宮,即便是她珈洛不找事兒,定然也會有很多的麻煩。
這不行!
既然有些事情,有些麻煩避無可避,珈洛想,那就解決掉好了。
“皇上,臣妾侍女并無一絲錯處,倒是臣妾有下情禀告。”
話說完,珈洛緩緩擡眸,直直的看向了福臨的雙眸。
而男人眼睫微垂,那略有些圓潤而上挑的眼尾,此刻竟是染了幾分淡淡的紅暈。
當真是白瞎了這一副好皮囊。
珈洛心裡想着。
院子裡就這麼僵持着,知道少年擡起右手,手指微微彎曲,太監和宮女們魚貫而出。
院子裡又隻剩下了珈洛和福臨。
這一次,珈洛很是直接了當。
“皇上,那夜本宮走夜路,身子有些不适,又尋不着乾清宮,便令兩個侍女前去打探前路,而臣妾便依靠在一處假山休息。”
她的目光直直的看着福臨,于是并未錯過他眼底的驚愕,還有殺意。
可她卻依舊沒有收回視線,反而繼續開口說道:“皇上,就您今日因為弟媳而懲罰臣妾這一項皇太後就容不得她。”
“并非是臣妾自诩在皇太後心中有多麼重要的位置,而是皇上您為了一個如此身份敏感的小婦人來當衆懲罰一朝皇後。”
“這怕是乃大忌。”
珈洛此刻高度緊張,她始終觀察着男人的神情。
“皇上,臣妾今日乃無心之舉,并非刻意給那小婦人以難堪,而是臣妾不該在這個時候見她。”
“您乃天子,世間萬物皆在您的掌控之中,萬物屬于您。”
“而那所謂的福晉,臣妾想,這一次選秀沒有她,但賜妃位時,怕是會有這麼一位溫婉而柔美的小婦人吧。”
她話說到此處,頓了頓,目光緩緩下落,恢複了往日的規矩。
隻看着少年鼻梁上下的位置。
半晌,沒有得到答複,于書記繼續開口說道:“您這般心疼喜歡那位小婦人,又如何能讓她受委屈?”
“偏偏皇太後是不會喜歡她的,皇上,您想必也很清楚。”
“臣妾卻可以中和,來從中調和皇太後和那小婦人之間的關系。”
珈洛複行禮,說道:“因此,臣妾不便在今日見那小婦人,她的身份還不應該讓臣妾見,以免她日後多有不自在。”
“臣妾隻求能安穩坐好皇後之位,不求其他。”
話畢,她便就這麼端正的跪下,等待皇上最後的決定。
“若是朕不答應呢?”
珈洛微微一笑,那是發自内心的笑,甚至那張美麗的面容像是從畫裡走了出來似的,脫下了那層僵硬的面具,神情變得鮮活,又燦爛。
這一瞬,滿園花色盡數淪為她的陪襯。
“那沒辦法,隻有等皇上您那天對臣妾厭惡至極,将臣妾廢除,臣妾則移居冷宮。”
“那個時候,臣妾或許也可以不叫臣妾,又會變成草原上的新薩日,可以肆意的在雪山之下,縱馬奔馳喝着馬奶酒。”
話音落,少年那原本繃直的嘴角顯得更為冷淡。
“皇後小小年紀,當真聰慧,心胸也開闊。”
他拍了拍手,似乎是在稱贊珈洛一般。
“博爾濟吉特氏的女子,果真各個都是國色天香,冰雪聰明。”
“你這樣的女子,朕如何能放心讓你回草原?”
他話音落,随手将手心裡把玩的翡翠紅繩十八子扔到了珈洛的膝前。
“記住你說的話,不然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