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雲銷雨霁,晴空萬裡。
皇宮内,華服接踵,裙邏飄香。
慈甯宮外檀香袅袅升騰。
惠如住持同衆參團誦經持咒,梵音之聲不絕于耳,響徹整個大殿。
妃嫔們和衆皇子陸續跪在壇前,默禱太後身子無恙。
一個時辰後,所有儀規畢,衆人緩緩起身,沒一個敢埋怨疲乏,慢慢相繼離開。
普定見勢,趁機叫住謝佋漣,拱手作揖道:“見過九殿下,可否方便與貧僧一叙?”
謝佋漣蓦地一回頭,瞧這僧人面熟得很:“怎麼好像在哪見過師傅?”
普定讪讪一笑:“我本是安國府的世子,名安懷生。”
“哦,原來是你!”謝佋漣眉梢一挑,他對安世子頗有印象,年幼時,時常聽謝卿琂提及他。
謝佋漣拱手道:“不知……法師你找本王有何要事?”
“回殿下,事關重要,此處多有不便。”
“随我來。”他伸手示意。
大殿内,琳宇金阙,檐壁皆為玺彩瀝粉畫,空中彌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普定橫掃一眼身後,從懷裡掏出那枚鵝黃玉佩,伸手遞上:“請殿下過目。”
謝佋漣凝神斂目,仔細一看,瞳孔驟縮:“你何來此玉?”
普定将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從他的言辭間,謝佋漣聽出普定尚且不知口中人的真實身份,既然他還不知韓王身份,那便不與他多言。
“此事你務必保密,否則可能禍從口出,殃及自身。”
普定雙手合十:“貧僧謹記,望殿下務必放心。”
西山禅院。
夜色如濃墨傾覆,染上一層厚重的旖旎之色,連那佛像也籠罩在一片暖昧中。
寮房的門微敞,小白拎着一個包袱鑽入室内。
“這些藥材夠你這兩日泡了,用過後可再重複用一回,以後每夜都要泡。”
普定将包袱打開,裡面有肉苁蓉、淫羊藿、杜仲和牡蛎等等。
看着這些藥材,他的兩頰不由得染上了绯紅:“多謝你!小白。”
“不用客氣,不過是還你人情罷了。”小白面無表情地道。
聽他口氣略冷,普定緩了緩:“呃…那貧僧這就去隔壁浴堂……”
小白漫不經心道:“大可不必,桶浴療效更佳。”
“可……”普定面色遲疑。
瞧他那副模樣,小白心中不由得一笑,還真真是個大麻煩。
“你我同為男子,又有什麼好介懷的?”
一個時辰後,普定靜靜地坐在浴桶内,他凝神靜心,額間因熱氣蒸騰微微泛出汗漬。
“怎麼樣?可有何不适?”小白微微低頭,關切道。
“嗯,還好。”普定半阖着眼眸并未睜眼。
徐徐白煙飄渺,水面在燭火的映照下如若煙蘿。
他好似一尊神祗,伫立在缥缈的水波上。
朦朦胧胧的水霧輕掩住他身體上的傷痕,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任何痕迹。
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撞入男人的瞳孔中。
普定的頭微微晃動,突然發出一陣呢喃:“熱,好熱……”
聞言,小白眉梢一挑,嗯?怎麼回事?
他下了羅漢席,走近一看,隻見普定的面色紅彤彤的,宛若初春的花蕾,嬌豔欲滴,水靈靈的。
小白緩過神,一隻手托着下颌,沉思起來,這些藥材都是性熱之藥,莫非……
他身體一時承受不住,所以血熱沖頭?
這該如何是好?
“和尚你先起來,暫且别泡了。”
然而,普定就像沒聽到似的,未做出任何反應。
小白伸手欲圖輕觸他,可卻不知這手該觸他哪個位置,不管觸碰哪都會接觸到他的肌膚。
總不至于拍他腦袋吧!
他來不及細想,随手拍了拍他的後勁,可卻就像觸碰到一塊烙鐵,極其滾燙。
指尖驟然瑟縮。
他再不起來,恐流鼻血哪!
下一瞬,普定的鼻頭湧出一抹紅流,他伸手一撫,迷迷糊糊地道:“這是,這是……?
“是你的鼻血!快起來!”小白一把攥住他的臂膀将他上提。
普定因渾身無力,竟直直地朝他身體傾斜,将他撞個滿懷。
“呃……”小白悶哼一聲,下颌骨撞上了他的額頭。
普定的額角慢慢鼓起一個紅色的包,卻未感到疼痛。
“清醒點,是熱昏過頭了?”
普定隻覺腦袋暈乎乎的,倚靠在小白的懷裡,腦袋枕着他的鎖骨處,口中發出嗚咽之聲。
他靠着他也就算了,腦袋還動來動去。
胸前的那抹青絲輕拂着他的鼻尖,如同摩挲着一條光滑的綢緞。
小白有點生氣,你這和尚一犯病就使壞!
還說自己清心寡欲,依我看,你内心深處恐怕……小白暗自踹度。
見他還是不聽話,于是一掌拍向了他的後頸。
他将普定扶到羅漢席上,擡眸看着他清癯的面容,怎地越看你越像安世子?
他溫柔地注視着,像在欣賞一幅畫作。
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問問他。
屋内的炭火燃得正旺,浴桶中的白霧逐漸消散,隻剩一汪靜谧的清水,孤寂落寞地盛于木桶中,雜糅着幾分不可名狀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