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黃道吉日,裴堯光帶上厚禮正前往安國府。
府中青磚黛瓦,天青色榆樹井然有序錯落有緻。
管家見到來人,連忙禀告:“王爺,鎮府司的裴大人求見。”
安王眉梢一挑:“哦?他來我們家作甚!”
“小的也不知,倒是見他帶了很多随行物品。”
安王和安夫人随即恭候相迎。
裴堯光走進大殿:“奴才拜見安王。”
“提督大人有禮了,不知大人怎麼有空光臨寒舍?”
“奴才今日閑來無事,想着有段時間和普定法師…有過交集,奴才無心冒犯,是以今日奉上厚禮賠罪。”
老兩口面面相觑,懷生何時得罪了他?怎麼從未聽懷生提及。
裴堯光笑了笑:“還請安王、安夫人收下奴才的賠禮。”
安王仔細打量一番眼前的物品,瞧着每件都是價值不菲。各式上等寶器匹帛汝窯書畫,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裴大人這份厚禮實在貴重,本王着實不敢收!”
裴堯光這等貨色他避之不及,怎敢輕易收了他的禮?與他扯上任何關系!
裴堯光知曉,如若不說真話,這份厚禮安王是萬萬不會收下的。
他喟然長歎隻好實話實說,連忙雙膝跪地:“安王不有所不知,是奴才不好一時沖動,将普定法師的食指割斷,奴才心中愧疚不已,因而奉上此等大禮。”
安夫人一聽,吓得當即暈厥過去。
安王連忙吩咐下人将安夫人帶回卧房休息。
他怒目圓瞪,伸手指向跪在地上的人:“畜生!實在過分!我家懷生生性淡薄,不參與任何争鬥,你怎會連他都不放過!”
他氣得渾身發顫連忙坐下,捂住心口,險些犯病。
“是奴才不好!王爺您就收了奴才的大禮吧!”
如今安國府大勢已去,朝中并無任何勢力,裴堯光哪是誠心道歉,不過是給安國府一個下馬威,同時也是側面敲打一番,提醒二老日後做好心理準備。
安王再怎麼生氣也拿這個提督毫無辦法,隻怪自己實力不如從前,不能将他繩之以法。再者,如今裴堯光是聖上身邊的紅人,誰也奈何不了他!
裴堯光不忘放出一句話:“奴才與普定法師有緣,日後我們還會再有交集,但安王大可放心,奴才不會再動他一根汗毛!”
*
天上一輪圓月高懸,街頭人潮洶湧,畫鼓喧街,蘭燈滿市。小白和普定穿梭其中,與來來往往的人摩肩接踵。
小白臉上的薄紗微微浮動,柔和的輪廓若隐若現。
前方鑼鼓喧天,女子們身着華服站在一個諾大的舞台上翩翩起舞。
衣袂飄飄,步搖微閃,彩袖飛揚。
小白望着來來往往的人潮:“你看這些路人怎麼都戴着面具?好熱鬧!”
今日是四月初八浴佛節,民間有戴面具慶祝的習慣。
“浴佛節?那寺廟豈不是鬧騰得很?”
“這是自然,浴佛節為釋迦摩尼佛誕生日,佛寺會給釋迦佛的金身佛像行浴佛禮,除盡一切穢。”
相傳釋迦牟尼佛誕生前有九條龍口吐香水,洗浴佛身,節日便由此而來。①
小白饒有興緻地點點頭,拉着他的袖口:“走,我們去前面的小攤販看看。”
小攤鋪挂滿了各式各樣的面具,兩人不約而同地挑了一個笑佛面具,接着又買了兩串糖葫蘆、茯苓餅和荷花酥。
路過一家飾品攤時,普定止住腳步,他仔細掃視一番,從中挑了一個青白相間的玉連環流蘇劍穗。
“送你,多謝你這回幫我從山匪手中奪回了包袱。”
小白臉上蕩起一抹笑容,他接過劍穗,觸指溫潤清涼,又因是一對雙環,他越看越喜歡。
通常男女之間常以玉連環相贈,寓意愛情圓滿。雖然小白同他是友情,但他并不介意普定送這種信物給他。
他将劍柄上舊的劍穗取下,換上嶄新的劍穗,舉劍一看,幾分清雅,幾分秀麗。
嗖——嗖——
夜空中想起一聲爆破,滿天煙花絢爛綻放。
兩人齊唰唰地擡頭望向蒼穹,看着那煙花連續不斷地綻放,心也跟着滌蕩起陣陣漣漪。
仿佛世間隻剩下無盡美好,世間之惡皆消散不見,不留于世。
多麼溫馨的夜晚,注定是一個難忘之夜。
普定:“願我們友誼長存,流芳百世。”
“小白,貧僧心之所願,就是希望你一世無憂,快快樂樂。”
“還有嗎?”小白擡眉,還想聽他再多說一點。
“我願護你一生!直至我不在人世,有我所在之地,便可為你遮風擋雨!”
小白一聽,心中濺起千層浪,雙眼透着一層薄紅:“和尚,這可是你說的,你若哪天食言,連佛祖都不會原諒你。”
普定左手握成拳:“好!”
兩人單拳相碰立下誓言。
可是,小白一想到他右手食指盡斷,神情突然多了一絲哀愁。
“一見你沒了的手指頭,我心裡就憤憤不已。”
“無妨,貧僧雖丢了一根指頭,可卻收獲了最珍貴的友誼!”
聞言,小白心中有些觸動,一臉不可置信:“阿定,你真這般想?”
普定的指尖摁住面具下沿,兩人面具頂部輕輕一觸:“嗯,還用我證明?”
小白一把從他後背躍上,兩腿裹挾在他精瘦的腰間:“你背我走段路吧,我累了!”
沒想到小白看着清瘦,可身子卻一點都不輕。普定被壓得佝偻着背,悶哼一聲不禁道:“真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