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青昨夜回家後,柳三娘始終懸着一顆心不敢松懈。
柳三娘神色掩不住擔憂:“長青,沈秀才怎麼樣?”
陸長青隻道:“沒事,沈秀才看起來精神不錯,等我明日再送些藥過去,等他一好,沈進才奈何不了咱們。”
柳三娘看着兒子穩重的樣子,莫名其妙的相信陸長青一定可以做到,這樣久違的安全感讓柳三娘忍不住熱淚盈眶。
“可……咱們家沒錢買藥,娘明天先去把嫁妝賣了換些錢,買些不錯的藥給沈秀才。”
陸長青推着操碎了心的柳三娘往屋子裡去,哭笑不得說:“嫁妝是您的,我有辦法給沈秀才看病的,别忘了,我爹以前可是村裡最出名的大夫。”
柳三娘聞言,扶着門框哽咽出聲:“差點忘了,你爹也是大夫,他的兒子一定也不差。”
陸長青的父親從不在一自己兒子是否癡傻,出門問診也總帶着傻兒子,就希望傻兒子能耳濡目染學到些東西,哪怕他的傻兒子根本聽不懂。
他爹前幾年是給看病的路上不小心十足摔進山溝裡摔死的,村裡的傻子就再也沒人管,陸長青心想,或許他借助這具身體活過來,便是有這麼一層契機的。
陸長青将柳三娘拉進房中,把自己的打算陳述一遍。
柳三娘聽後,不禁懷疑的問道:“兒啊,咱村裡那個赤腳大夫給沈秀才看了病,說他活不成的,找他有用嗎?”
陸長青神秘一笑,“娘,有我呢。”
次日一早,柳三娘推着躺在木闆車上的陸長青去了赤腳大夫的藥廬。
陸長青故意抹白了臉,衣服快要病死了的樣子在車上喊:“他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也不活了……”
柳三娘急吼吼的推着車:“兒啊,你死了娘怎麼辦啊!”
村裡老百姓誰見了不得搖頭。
好好倆大小夥子怎麼搞成這樣。
赤腳大夫一看又是麻煩事,直接閉門不見,吹胡子瞪眼的吼道:“沈秀才棺材闆都買好了,你兒子要尋死找我作甚!無藥可醫!去去去!”
柳三娘直接跪在門前痛哭:“可昨夜裡頭,那沈秀才還托夢給我,說我們見死不救就化作厲鬼來索命,李大夫行行好,救救這倆孩子吧!”
周圍看熱鬧的村民一陣唏噓,沈秀才死的冤啊,還攤上那麼個爹。
有人看開玩笑的趴在牆頭喊:“老李頭,你是怕了沈酒鬼不敢去,還是你醫術不行啊,見死不救要遭報應的,沈秀才怨氣重,說不定還能找上你呢!”
李老頭轉過身指着那人鼻子就罵:“你你你狗嘴吐不出象牙!那沈秀才我又不是沒去看過,我救不了!”
說着又指指外面,罵道:“外面那個更救不了,一家子蠢貨!”
李老頭鑽進房間沒了動靜,柳三娘沒在跪着,直接坐在地上開始哭兒,要多慘有多慘。
快有人看不下去的時候,李老頭背着藥箱氣鼓鼓的推門出來。
柳三娘立刻收了聲,眼看着李老頭走到要死不活的陸長青跟前給人把脈。
陸長青反手抓着李老頭的手。
“先救阿韫,阿韫死了我也不活了……”
李老頭氣不打一處來:“真是混不吝!”
其實他不擔心陸家小子會怎樣,前幾日他去給沈秀才看病,以他的醫術确實無力回天,隻能等死,可他聽了柳三娘的話,難免不會生出點忌憚來。
不如再去瞧瞧,就算真救不活,也不能羅哥見死不救的名聲。
李老頭吭哧吭哧背着藥箱朝着沈進才家方向走去,陸長青對柳三娘悄悄眨了眨眼,娘倆兒趕緊跟了上去。
沈進才一早就去請了村長,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自己兒子死的冤,不能就這麼算了。
村長沉着臉從房間出來,對等在外面的幾個漢子搖搖頭。
可惜道:“人斷氣了,準備後事吧。”
沈進才連忙跟上去,道:“村長,我也不報官了,陸家賠我十兩銀子就行,真報了官對咱們村子的名聲也不好,您說是不?”
村子不用腦子想也才得出沈進才打的算盤,指着沈進才得鼻子氣道:“你真是缺大德了!死的可是你親兒子,你倒好,滿腦子都是錢!不可理喻!”
就在這時,陸家娘倆帶着大部隊到了門口。
沈進才一下子精神了,張嘴就怪叫道:“你們弄啥!陸家小子?!你們娘倆兒還有臉過來!”
他再院子找了一圈,順手抄起一根木棍,怒氣橫生的走出來。
陸長青到門前就是一倒,趴在地上開始表演。
“阿韫沒死,你不給阿韫看病!你想害死阿韫騙我阿娘錢!嗚嗚嗚……”
陸長青覺得自己畢生的演技都用在這裡的,邊哭邊喊,眼淚鼻涕還流的滿臉都是,這般慘狀博得了鄉親們的同情,有幾個上前攔住了作勢要打人的沈進才。
沈進才被戳破心思,氣的面紅脖子粗。
“臭小子再說一句我打死你!你害我兒子還賴上我了!姓李的都說我兒子救不活了,你們娘倆兒正好來了,不給個說法我今天就打死你給我兒子陪葬!”
柳三娘眼圈兒瞬間紅了,不自覺的握緊了陸長青的手。
村長老臉發綠,氣哄哄的站在門口發作:“鬧什麼鬧,你們兩家還嫌不夠丢人嗎?!”
陸長青抱着一旁想要躲開的李老頭,繼續發瘋:“李伯伯說阿韫能還能活!”
李老頭:“……”
我什麼時候說了?!
村長質疑:“沈秀才已經斷氣了,老李啊,你……”
沒等村長把話說完,陸長青跟頭小牛死的撞開擋路的沈進才,一手拽着李老頭沖進房間。
沈進才一屁股坐地上跟個潑婦一樣滿口哭喪:“我兒就這麼去了啊!一群天殺的還不讓我兒入土為安!我那可憐的兒啊!”
柳三娘也坐地上哭:“沈進才你真是惡毒,誰家當爹的兒子沒死就辦後事,你真不要臉,呸!”
沈進才吼:“臭娘們,死的不是你兒子!”
柳三娘也吼:“黑心肝的狗東西,最該死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