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一開口,任顯豐差點沒給氣死。
也不犯困了,怒瞪着一雙眼将堂下兩個年輕人仔細看了看。
一個看起來愣頭愣腦,另一個頭戴鬥笠看不清模樣,任顯豐一時間分不清剛才開口的人是誰。
沈韫也沒讓他疑惑太久,灰紗後他的聲音都聽得不那麼真切。
“那就讓馮老闆放人。”
任顯豐這下聽清楚是誰在講話。
他的視線緊緊盯着看起來身形瘦弱不堪一擊的年輕人,想象不出這年輕人是有多大的膽子,能說出如此嚣張的話。
“你又是何人,和陸長青師徒兩個又有什麼關系?”
他們兩個在堂下一站,莫名覺得身形很是般配。
任顯豐眼神中不自覺的帶着點鄙夷:“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公堂之上豈有你個小哥兒胡鬧。”
“陸長青,你師父的事不過有些誤會,馮老闆過些時日自會放人,趕緊帶着你家的夫郎回去!”
任顯豐一大早被吵醒,滿心想着回去補覺,在這種犄角旮旯的小鎮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值當的把他吵醒。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
任顯豐起身就要走人。
沈韫又道:“大人,幾日後有位貴人來鎮上小住,您不想在這時候多生事端吧?”
任顯豐腳步驟然一頓。
掃向沈韫的眼神充滿震驚,瞠目道:“你怎麼知道!”
貴人是真貴人,行蹤更是隐秘,他也是頭一天才得了消息讓他好生安排,眼下這黃毛小兒張口就來!
任顯豐不禁對沈韫多了幾分好奇和揣測。
沈韫道:“我隻問你,放不放人。”
任顯豐:“……”
他的腦袋從來沒有這麼飛快的轉過。
且不說渾身上下透着股傻勁兒的陸長青,那站在他身前的年輕雖然看不見面容,可往那一站,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從容貴氣。
說的話更是句句要命。
他不信山村勾勾裡能養出這樣鐘靈毓秀的人物。
都說貴人家喜好隐姓埋名四處尋遊,也有貴人偷着在外養着孩子亦或是情人,莫非這人跟那位突然造訪的貴人有什麼關系。
至于是什麼關系,任顯豐都開罪不起。
任顯豐話鋒急轉:“不過本官也得查清原委,給你們個交代,也得給馮老闆個交代不是?你們回去等着消息,本官肯定不會冤枉好人!”
送兩人出來的官差客客氣氣的,态度極好。
陸長青扶着沈韫上了馬車,“我們回家?”
回家兩個字讓沈韫有些觸動。
他很久沒有過家了。
沈韫點點頭,他摘了鬥笠,露出白皙光潔的額頭,那顆眉間痣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陸長青的平靜之下不小心流露出的愧疚還是讓沈韫捕捉到。
“陸長青,你不高興?”
陸長青坐在前面駕車,隻留給沈韫一個孤獨的背影。
隻說了句:“你先好好休息,到家會叫你。”
沈韫大概能猜出陸長青為何郁郁寡歡,他跟着坐在陸長青另一側,感受着清晨徐徐的微風。
“陸長青,我習慣了一個人,沒想過會有人幫我。”
“謝謝。”
不管是前世的自己,還是這輩子的沈韫。
他們都有不怎麼美好的過去,孑然一身的清苦,背道而馳的人生,在這條越走越黑的路上,陸長青就像一隻螢火蟲,渺小卻不可忽視的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沈韫的謝謝,不是奉承不是譏諷,他是出于真心。
陸長青愕然轉過頭,随即眼角都跟着垂下來,很是沮喪道:“我感覺我給你添亂了,是我擅作主張才闖下的簍子,還讓你……受了苦。”
“你是說昨晚嗎?”沈韫直白道:“受苦不至于,畢竟我也享受其中。”
陸長青咳了聲,震驚道:“沈韫,你知不知道害羞兩個字怎麼寫!”
這人怎麼一本正經的說出來的!
沈韫眯眼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就算昨夜不發生,就算你沒有喝下那水,我也會算計着你這個人,與我做不知羞的事。”
陸長青震驚之餘,忍不住吐槽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
“哪樣?你不是總想着和我撇清關系嗎,我偏就要你跟我有理不清的關系才好。”
他擡手輕輕的戳了戳陸長青的側臉。
沈韫道:“陸長青,伺候的不錯。”
陸長青:“……”
馬車咯吱咯吱的進了村,月亮溝的村民一眼瞅見坐在上面的陸長青,趕忙去給柳三娘報信。
話說陸長青跟着李成出去四五天,柳三娘都找人找瘋了。
隔壁住着的王二牛興沖沖跑過來:“長青,你幹嘛去了,這幾天沒過信兒,還買了馬車?!”
陸長青腦子一團漿糊似得,含糊不清道:“有事,租的。”
還得還回去。
王二牛道:“不過回來就好,你不在這幾天都沒人陪我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