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現在離開華陽鎮,定然是不行的。
這一大家子人,更何況還有即将臨盆的遙哥兒。
陸長青把店鋪收拾好,牌匾擦一擦還能挂上去繼續用。
沒等幾天,意料之内的事情還是來了。
他回家半路上被人截住,人都沒看清楚腦袋就挨了一棍子,最後的意識裡他看見一個大口袋罩過來,然後就不省人事。
再醒過來是被一盆冷水潑醒的,陸長青一個機靈清醒過來,凍的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他身處一個刑房裡,四周牆壁都挂滿了各種各樣瘆人的刑具,潮濕的空氣夾雜着淡淡的血腥味兒和腐壞的味道。
“醒了。” 蕭難坐在刑房那邊,轉身看向沈韫,忿忿到:“阿韫,這種人留不得,他給你的藥是毒藥,你對他手下留情就是養虎為患!”
陸長青腦子不太清醒,但還是抓住了關鍵字。
他給的真真是藥方。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沈韫那邊出了問題,是齊王從中撺掇挑撥離間。
陸長青想過齊王不會輕易放過他,在不相信沈韫的前提下齊王還會再出手試探沈韫。
沈韫若想自證,他自己會動手。
但陸長青沒想到齊王這麼等不及,自己出手了。
看來這份大禮不太好送啊。
沈韫坐在暗處,窗外洩進來的些許微光隻能看到他一雙微微散着光的眸子和挺翹的鼻尖。
他的聲音在冬日裡更加清冷,“王爺想怎麼做?”
蕭難盯着狼狽的陸長青,他的表情沒有太多的算計,反倒真誠的很。
“阿韫,他不光負了你,還背着我們投靠了老侯爺,他明知你是我的人,還這般舉動是不給你我留活路,不如你親自将他了結,也讓你出出氣。”
陸長青瑟瑟發抖,說話都不利索:“你以為他不敢嗎?今天我若是活着出去,等老侯爺回來你們可就沒機會了。”
他說話時望着沈韫的方向,陸長青一身正氣,淩然道:“沈韫,我說過我會攔着你!”
隔空飛出來一個杯子,狠狠的砸在陸長青的額頭,眉骨上方刺痛了下,很快便血流如注,順着下颌彙集到下巴上往下低落。
沈韫站起身,他的身形一下子站在了那幾縷光影下,怒不可遏的睨着陸長青。
“我給過你機會!”
為什麼非要留在這等死!
他從未對誰心軟過,唯獨對陸長青他心軟過一次又一次,他都要快變的不像自己了!
蕭難搖搖頭,“看來阿韫對陸長青還是有情,阿韫别糊塗,莫讓他壞了你我大計。”
沈韫的指尖輕輕顫抖,“王爺想讓他怎麼死?”
蕭難道:“當然你來決定,畢竟陸長青是你的相熟之人。”
沈韫怎會看不明白蕭難是幾個意思,這些手段都是他用剩下的。
他做夢都沒想到這些手段有一日會用在自己身上。
蕭難拿出自己随身佩戴的匕首,“聽說阿韫會用短刃,看看我這把是否順手。”
沈韫将蕭難遞來的匕首拿起,走向陸長青。
陸長青站起身,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沈韫,眼中毫無懼意,他身後立刻有兩個人上前将他死死摁住。
靜悄悄的刑房裡隻剩下沈韫時輕時重的腳步聲。
沈韫反手握着匕首,尖銳的刀尖已經對向陸長青的心口,卻遲遲沒有刺下去。
他額角冒出細密的汗珠,黑色的瞳孔映不進去一絲光亮,沈韫也不管蕭難還在場,對陸長青說道:“我讓你離開,你為什麼不走?”
陸長青笑的有些凄慘:“我家就在這,我能去哪?沈韫,倘若你聽我的,我們倆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閉嘴。”沈韫閉上眼睛,克制着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再睜眼,他眼底冷漠一片,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緩緩擡起手中的匕首,想要一鼓作氣刺下去。
就像上次那樣。
刀尖刺進皮膚的怪異感覺讓沈韫無法再用力下去,他開始有些慌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陸長青這般心軟了。
陸長青看出他的猶豫,胸口的那丁點同感似乎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他是沈韫的軟肋,是沈韫路上的絆腳石。
他不死,沈韫就不可能去做他想做的事。
陸長青忽然掙開身邊的兩人,抓住沈韫拿刀的手,用力的将拿刀身紮進自己的血肉。
沈韫瞳孔驟縮,泛紅的眼角無意識的抽動着,他想要縮回手,可陸長青緊緊抓住了他。
陸長青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他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身體的一半重量幾乎壓在沈韫身上。
他的喉嚨裡發出幾聲氣音,才艱難的發出聲音:“你不是從來不在乎别人性命嗎,看我死在你手裡,你不高興嗎?”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陸長青不是總說要阻止他嗎?
他現在求死求到自己眼前,就是想看到他因為殺人而難過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