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青在老侯爺身邊隐姓埋名,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不多,一路查下來,隻有劉松這個假名字。
蕭難讓王虞山去北門,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眼下戰亂剛剛平息,城中布防還在調整,清點傷亡和屍體,忙起來人人都别想休息。
對外,胡人剛剛退兵,正是狼狽之時,是趁此機會追上去趁此機會殺個片甲不留,還是老老實實的守在三八線内,養精蓄銳,都要等着上面下來旨意。
旨意沒下來之前,左放就要處理這麼些亂糟糟的瑣碎事,分下來的事務更不可能面面俱到。
也就讓王虞山鑽了空子,王虞山面生,悄無聲息混進城中處理屍體的隊伍裡,在北門一代混迹了不到兩日,在名冊上找到了劉松的名字。
連夜背着劉松的屍體送到了沈韫面前。
屍體身形和陸長青差不多,身上傷口過多,衣服原本的顔色已經認不出來,可那張臉,沈韫熟悉。
他知道那是假的,可上前撕下那面皮前,沈韫的指尖控制不住的顫抖,當那人真面目暴露出來,他趁着一口氣才敢把視線扭過來……
不是他。
這算什麼?狸貓換太子?
陸長青還有什麼打算?
想不通陸長青什麼路子,不過知道這人在某個角落活得好好的,沈韫就隻剩下滿肚子的窩火。
這人死一次還不夠,還要來第二次!
他也是腦子有水,在蕭難面前失了态,莫名其妙露了真情,現在蕭難還等在外面,等着一個解釋。
“陸長青。”沈韫也沒打算再瞞着蕭難,“你心裡其實有猜測,你問我,不就是想聽我親口承認嗎?”
蕭難苦笑:“果然是他,那之前當着我的面,你殺了他,也是騙我的。”
沈韫道:“沒有騙你,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你不用想太多,就算你知道沒能殺了他,你也殺不了他,陸長青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蕭難:“……”
“阿蘊,你誤會了,我是覺得你對我還不夠完全信任。”
既然蕭難話說到這裡,沈韫也正好跟他開成公布的說道:“王爺,您身後現在是常家軍,代表的立場不隻是你一個人的,信錯一人,萬劫不複。”
如果沒有卓泱出現,他可能還會繼續推着蕭難往前走,可當下局勢不一樣了,卓泱的身份必然會成為新帝的眼中釘,他作為卓泱親生兒子就是局中一顆至關重要的生死棋。
再接觸蕭難,也隻是給他添麻煩。
蕭難的表情像是吃了一頓糟糠飯一樣,看着沈韫清俊冷漠的側臉,忽然之間發現,他們中間隔着不止一個陸長青而已。
沈韫本身就是一個他跨越不過去的存在,他這樣的人,永遠不可能被誰操控。
蕭難知道沈韫和陸長青的關系,也想過如果沈韫是個女子,是個哥兒,結局還會是現在這樣嗎?
或許他自己也會奮力去追求這樣的人……
蕭難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原來他對沈韫有着這樣的情感。
他不動聲色的壓下心頭劇震,斂去眼底的情愫,規規矩矩的對沈韫道:“阿蘊,這段日子受教了。”
王虞山吭哧吭哧的背着那人的屍體要送回北城那邊。
沈韫叫住他:“常津予的妻兒找到了嗎?”
王虞山為人圓滑,打聽消息的時候都是他去辦的。
“左放還在找,聽說被胡人抓去了,也有人說母子兩個投河自盡了,那天情況亂糟糟的,一百個人一百種說法,左放那小子還悄悄派了人出城去找。”王虞山搖搖頭,疑惑道:“老侯爺如今風光大葬,他還找常家的人做什麼?”
沈韫心說哪有那麼簡單。
蕭難開了竅似的:“阿蘊,難道陸……你是覺得他帶走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你可以放心了,我雖然看不上他,但他确實有幾分能力。”
沈韫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蕭難,“王爺看的如此通透,甯州一亂,您成熟穩重了不少。”
王虞山完全聽不懂這兩位在說什麼啞謎,識趣的做個搬運工,勤勤懇懇的去送屍體了。
沈韫離開後直接去了卓泱那裡,這老東西還沒睡,跟個和尚一樣坐在廊下看月亮。
他不是瞎的嗎?
看什麼月亮。
卓泱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動了動耳朵,“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了,有事?”
他可不覺得自己這便宜兒子是來跟他父子情深的。
沈韫擡頭看了眼被烏雲遮的差不多的月亮,問:“今天月色不錯,你有雅興,不如趁着心情好,幫我找兩個人。”
卓泱:“……”
他是眼瞎,可耳朵不聾,光聽着這種理所當然的話他都覺得沈韫欠揍,這孩子跟他一點兒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