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燈光下,商珞衡擡着頭,面色蒼白,一雙淡綠色眼睛似一片深不見底的潭水。
他嘴唇顔色微微紅,細細的小身闆,瘦弱得很。
“......我”商珞衡慢吞吞開口,帶着點變調的口音:“......想去。”
許清殊:“?”
等會兒,讓她捋捋。
“小衡,你...你腿能拆紗布了?什麼時候的事兒,昨天不還要坐輪椅......嗎?”許清殊咽了咽口水,趕緊走近幾步,跑過來扶他,眼神上下端詳,臉上的擔憂都快溢出來了。
“剛好也不能就這麼站着站這麼久啊。”許清殊完全沒管自己的完美形象,三下五除二趕緊用力将商珞衡抱起來,提起他就往沙發上跑。
五歲大的崽子并不重,加上他本就體弱些,很輕松就能夠提起來。
商珞衡穿的灰色拖鞋都掉了一隻,他寡淡非常的那張小臉上第一次出現超量級情緒波動。就連半死不活的那雙眼睛都驚愕地張大。
難以置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停在原地的那隻灰色拖鞋。
儲連馳打電話給家庭醫生确定商珞衡腿的情況,确實得到已康複的消息。
倆口子這才松了口氣。
許清殊也覺得自己剛才那番舉動有點兒太親近了,怕商珞衡這小崽子心裡在意,可轉念一想,他還得在自己家借住好幾年,他們還得一起上娃綜節目,總會更親近的,時間早晚而已。
小衡也得早點适應。
三人目光對視。
商珞衡避過他們的目光,垂下頭,額前的碎發遮蓋住他臉上的表情,客廳燈光很亮,許清殊和儲連馳的視線在他腿上停留。
“Qualche giorno fa stavo quasi bene.”[前幾天好得差不多了。]
“Non c'è bisogno di dirlo.”[沒必要說。]
許清殊立馬蹲下來,歎了歎氣,她用那雙做了肉粉透色美甲的富貴手,摸了摸幼崽的腿。
“E' molto necessario. Siamo tutti preoccupati per voi. Non abbiate paura di causare problemi per noi. La vostra salute è più importante di qualsiasi altra cosa.”
[很有必要,我們都很擔心你,不用怕是不是對我們造成麻煩,你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許清殊說得十分嚴肅,聲音也壓得有些低,直到确定他的腿沒問題,腳踝也能扭動自如後才站起來。
商珞衡微愣,那雙眼睛打量着許清殊,視線跟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小手捏得很緊,眼底有一抹柔潤的水色。
“那我們一起上娃綜,别擔心,到時候聽不懂可以讓儲叔給你翻譯。”許清殊直白點名某人,儲連馳笑了笑說了應承的話。
回房間時,儲連馳非要把他背回去。
商珞衡搖頭拒絕,直往沙發上靠
最終,他束手無措地縮在儲連馳背上,很有分寸并未依靠,蒼白的臉多了一絲奇異的紅。
儲連馳隻當小孩子家家不好意思,打趣道:“以前優優特别喜歡讓我背着他滿屋子晃悠,現在長大了些就不愛讓我背了。不過你儲叔叔背人那是一流的,别怕,你不扶着,叔叔也不會讓你摔着。”
商珞衡第一次被人背,隻覺得,原來黏人精習慣了被人背是這種感覺。
好像,很輕易很普通很尋常就能擁有,但為什麼,他需要等這麼久。
儲優秀得知商珞衡腿康複還不太放心,比大人還要像大人,時刻守在商珞衡身邊,奶酪直播也抛在了腦後。
儲連馳大書房裡那面牆上價值不菲的補品,像不要錢似的被儲優秀叫人往樓下廚房搬運,儲連馳隻能偷偷在許清殊那博同情,感慨孩子有了“親親”哥哥,就忘了他的親親父親。
每每如此,許清殊都覺得儲連馳戲太過了,留下一句:“優優以後要是找對象,那有你哭的。”
“建議你先備好一櫃子紙巾擦眼淚。”
儲連馳:“?”都沒愛了。
這會兒,儲優秀忙着跟在商珞衡屁股後面走。
商珞衡去洗手間,他得在門口守着,門打開時差點摔哥哥懷裡;商珞衡摸鄰居家的狸花果果,他躲在小角落偷看,果果察覺他在,故意朝他沖過去,吓得他嗷嗷亂叫;商珞衡去後花園無聊走走,他走在後頭踩商珞衡的影子玩,......總之,商珞衡去哪他去哪。
商珞衡也不管他,默默做自己的事。
沒被搭理,儲優秀并不覺得奇怪,之前大半個月的相處他早已習慣跟在商珞衡背後當個小跟屁蟲,值得慶幸的是,每次他動靜稍微大一點,商珞衡就會回頭看。
儲優秀認為,這就是屬于勇敢者的勳章,畢竟以前商珞衡從來都不會回頭。
安靜許久的儲宅,熱鬧不少。
商珞衡身體差,明明是酷暑,他卻需要穿長袖或者加外套,時不時咳嗽一兩聲,出虛汗,甚至走路久了都需要蹲下來緩沖一會兒。
從前儲優秀不知道這是身體不好,也不知道這是低血糖,知道後單純如他隻覺得哥哥可憐。
越關注商珞衡,他越發現更多關于商珞衡的細節。
商珞衡眼下圍了層深色的淤青黑眼圈,看起來無精打采。
儲優秀故意拉住每天定時體檢的中西醫結合家庭醫生纏着問情況,方才知道商珞衡脈象不好,睡眠差多夢淺眠。他不太能理解這是什麼意思,醫生耐心舉例解答。
儲優秀默默想:原來送了小夜燈,睡覺也是會害怕的。
可是媽媽說,小孩子睡得最香了,尤其是優優,睡着後誰也吵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