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雖然不知道現場情況事實究竟如何，但自己總不能放着這個仿佛陷入自己思緒中的人不管，所以她站直，轉身與來人對話。

“雖然真實情況我不太清楚，但我想不管是過錯方在誰身上，安撫傷員應該是第一要務。”

夏皎月目光爍爍，聲音平穩清晰，頭腦有條理，“所以就算你們有再多的其他想法，先請我們到了醫院再談好嗎？”

文玏視線清掃，懶散的眼神在一瞬間彙聚認真，詫異很快閃過随後化為平靜。

“是你啊，道理也是這個理，但畢竟這人在我們這信譽不好，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就跑了。”

“本來就是個陰暗惡心的人，不曾想，現在居然還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眼見話語越來越過分，夏皎月緊忙打斷，她不動聲色向後退去半步，攔在了樂施身前。

“那就等你們之後再讨論了，我已經叫了救護車，先一起等一會吧。”

此片的空間忽然陷入寂靜，二人對視中，文玏率先移開視線，他不可置否地聳肩，随後轉身離開。

“你現在怎麼樣了？能起身嗎？受傷嚴重嗎？”

關心的話語被對方的冷漠拂手打斷，“不是不想來嗎？怎麼最後還是來了？”

“确實，因為我之前沒想起來你是誰，但我前幾天在必修課本裡翻到了你留給我的那封信。”

“抱歉，現在才看到，但我能做的也就隻是讓我們再變成陌生人。”

眼見樂施的表情越來越陰沉，他的脊背由于傷痛開始無助地顫抖，眼角也逐漸泛上紅暈，夏皎月堪堪住嘴，想着至少先把人情緒病情給穩住。

所以她轉過話頭，“老師很擔心你，身體為重，你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自嘲地笑了笑，樂施不免為自己的希冀感到可笑，但坐在地上也隻能讓對手感到鄙夷，所以他強撐着手想要努力站起。

但最後那一波碰撞死死地抵上了他的小腿，所以除了疼痛之外，他更多感到的是無力，幾經掙紮也隻不過讓自己的姿勢更加扭曲。

伸手靠近卻又被用力打開，二人就此僵持在地。

就在這時，一道輕挑的語調插入二人之間，“夏同學這人際關系倒真讓我摸不着頭腦呢，我總能看見你跟各式各樣的人接觸。”

蘇栎蒼白着臉緩步靠近，從他的劇烈起伏的胸膛以及急促的呼吸聲中，其其疲憊可見一斑。

還以為隻是程肆與樂施之間的糾纏，卻未曾想，在這裡遇到了本該焦頭爛額的某些人，因對方現在深陷糾葛，所以夏皎月心情也不算太糟，居然在回複中帶了一絲平靜。

“好巧，蘇處，哦，不對，蘇同學。”

瞳孔在一瞬間彙集成凜冽的豎線，但又在須臾間恍然松開，蘇栎輕笑擺頭。

“确實很巧，話說夏同學就不好奇另外一個被撞的人是誰嗎？”

多問多錯，好奇心不該用在不能觸及的地方，所以夏皎月沒有搭話，隻是緩緩蹲下，遏制住手下男孩的掙紮後，将其用力扶起。

随後，站直後再度開口，“這些事情不是我該關心的，我到這裡來，隻是帶走一個人。”

遙遠的目光盡頭，正有一道閃着燈的車輛靠近，夏皎月心頭寬泛些許，她笑着繼續說，“然後現在車來了，我能帶他走了就行。”

兩人擦肩而過，仿佛隻是交談了一場和諧的聊天。

“樂施那邊有人來了，還是個熟人。”

程肆大剌剌跨坐在車上側面的橫椅上，他揉着太陽穴，聲音疲倦，“管他是誰，一起帶過來就是了。”

“阿肆你收收你這性子，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我們可以到時候再去協商，還是就醫要緊。”

一句話将将說完，随後伴随的是劇烈的緊密咳嗽，申懷面色蒼白得有些可怖，其一隻手緊緊抓着衣角微微顫抖，他的身子伴随着咳嗽聲搖晃，眼底彌漫起一圈看不清的痛苦的光。

但過了那一陣，他也強壓下痛苦，聲音嘶啞着繼續開口，“我的身體我清楚，不必告訴夫人了。”

“拉我去南宅，然後叫人過來就行。”

神情冷漠的人快速下跪，聲音虔誠，“少爺，可是——”

“既然到了我身邊，就該清楚聽誰的話，我不喜歡在這樣的時候還得與人争執。”

單膝跪在地上的人面色怔愣，過上幾秒後，他沉重點頭，見此，申懷心裡的郁氣稍稍散開。

“下去辦吧。”他聲音溫潤。

等到中心圈的事情處理完文玏才繼續接着之前的話，“程哥接人的是上次接你的那個司機。”

“司機？”

“哦，就是上次拿電瓶車馱你的那個。”

随着話語夏皎月那張面無表情，但生動許然的臉就這樣浮現在程肆的腦海裡，他摩梭着指尖氣急反笑。

“合該想到的，沒事，未來的時間多的很，樂施那邊我們能慢慢耗。”

程肆緩緩将手自額間拿下，他雙手環胸，偏頭望向座位正中央的人，“風紀處那邊？”

“不可輕舉妄動，這次比賽上面的人很關注，留蘇家自己應對就行。”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程肆心頭也略微寬泛，他懶洋洋将視線投向車窗外，也就在此時，望見了一步步攙扶着男孩走向救護車的某人。

笑意一下子被收住，化為了另一種說不明的情緒，不濃，但帶着惱人的異味，本身帶着的讨厭，再加上與厭惡的人之間的接觸，由此情緒翻上一番。

暗自垂眸，他想，隻要在學校，就不信這人能一直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