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誇贊的還有三個孩子,阿爾伯特爵士像是個真正的慈善家那樣,他沒有對孩子們的畸形之處感到害怕,也沒有讓他們将那些地方遮住,而是讓他們大大方方地展露出來。
有時,他會撫摸上這些地方,語氣中帶有贊歎,有時,他又會在紙上寫寫畫畫着什麼。
油燈再次閃爍,幻象忽然變了個模樣。
湯姆和其他三個小孩被帶到了一間全是白色的密閉房間,熱氣噴灑在爵士的鳥嘴面具中,模糊了他的眉眼。
阿爾伯特爵士取出一柄雕刻着镂空花紋的骨鋸,上面還沾着寫像是碎肉的東西。
“别怕,很快你們就會感謝我的……”
咔哒。
幻象中的湯姆忽然轉過頭,他的眼皮被縫線扯住,無法閉合,兩顆如天空般晶瑩剔透的藍眼球正躺在一旁的陶瓷托盤裡。
“他将我的頭皮切開,挖出了我的腦子,”木偶娃娃語速陡然加快,“他切除了一部分,說那是導緻我變笨的部位,然後把我的腦子連同發條和齒輪一起裝了回去,說這樣我的腦子會變快,可以更加聰明。”
木偶娃娃的頭顱忽然自然攤開,露出裡面的銅制齒輪,那上面還粘着些風幹的白色物質,方柚柚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把我的眼睛泡在福爾馬林裡,他說,孩童的藍眼睛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寶石,但當他們長大了,那雙眼睛就會變得渾濁發暗,那代表着沾染上了成人世界的污穢,那樣就不美麗了。”
“所以,他把我的眼睛在福爾馬林裡泡好,然後,重新裝回了我的眼眶。”
“好痛……”
“好痛啊!”
它的聲音忽然變高,哭嚎聲混雜着爵士哼唱的聖歌糅雜着,油燈的火苗竄起半米高,在牆上投射出正在掙紮的人形陰影。
“最疼的是喉嚨……”木偶娃娃抓起郝荨的手按向自己的脖頸,那裡的木頭下傳來詭異的搏動。
“爵士說我的聲音不夠好聽,叫起來的時候音調也不夠準确,他說,他會幫助我,所以,把滾燙的鐵水澆進了我的喉嚨,讓我能校準每個尖叫聲!”
郝荨手指微微一顫,難怪它身上有很多走向奇特的紋路,現在看來,那原來手術縫合線。
“所以,你們參與了阿爾伯特爵士的……改造實驗?”
方柚柚:“不對啊,爵士做的這些實驗,并不會把你們變成玩偶,這中間一定缺少了什麼。”
木偶娃娃懵了幾秒,搖搖頭:“湯姆想不起來了。”
郝荨想了想,收回了【弗蘭德斯之木倉】。
有武器在手,她的心情總算是有了些許好轉,就連持續不斷的“哒哒”聲也沒辦法再讓她感到煩躁。
娃娃眼珠骨碌碌轉動,試探道:“我可以走了嗎?”
郝荨松開手,木偶娃娃正要跑路,心口處忽然被什麼按了一下。
他低頭一瞧,一顆小小的、跳動着的糖果被輕輕送進了他的胸膛。
“撲通、撲通……”
那枚糖果不夠大,沒辦法完全填滿他的胸口,它也不夠暖和,比不上真正的心髒滾燙。
可那終究是一顆“心”。
湯姆怔怔地仰起頭,那個比爵士還要恐怖,威脅要把它扔進下水道的女孩此刻垂着眉眼,神情格外溫柔。
“好啦,先将就用吧,”郝荨幫他把衣服拉了拉,将胸口擋住,“别再被其他人抓住了。”
她剛要收回手,卻感覺到衣袖一緊。
“怎麼了?”
木偶娃娃一聲不吭,順着她的衣袖爬上肩頭,半天才哼哼唧唧道:“……我隻記得自己睡了過去,爵士好像很生氣,怒罵了托特先生,然後我就被裝進了一個黑色的帶子……再然後…好像有人在我耳邊說了什麼,醒來後,湯姆就變成了這樣。”
郝荨思索着,向門外走去。
這個阿爾伯特·馮·霍恩海姆爵士絕對有大問題,他看起來是個好心的慈善家,實際卻在将孤兒院的孩子們當成試驗品,拿他們做實驗。
她還記得報道裡寫,每次爵士來過後,孤兒院的孩子們症狀就要更嚴重一些,而每過一段時間,記錄就要缺失一部分,再聯合起之前遊戲中,托特先生講述的那個故事。
恐怕,在阿爾伯特爵士手下,已經有許多孩子慘遭毒手,托特先生就是他派來解決這些事情的人。
他床下那些或新或舊的旅行箱裡,裝着的或許就是孩子們的屍體。
不,她馬上又推翻了這個想法,屍體會腐爛發臭,即便沒有人來查,他也很難忍受屍臭味,黑色的袋子——
是鍋爐房!
郝荨猜測,托特先生應該會将孩子們送到鍋爐房焚燒掉,遺留下的殘骸再一并收起,藏在自己創新愛的行李箱中,再等他出門時一起處理掉。
這個爵士如此瘋狂,卻沒有被人發現,他一定有着非凡的手段,那位采訪聖瑪利亞特殊兒童孤兒院的記者布萊克·威爾,前後态度如此不一緻,也不知道是受到了威逼利誘,還是……精神狀況受到了影響。
郝荨剛踏出洗手間,托特先生高大的身影忽然擋在她的面前:
“偷拿别人的玩偶,可不是乖孩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