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郝荨四人特意提前醒來。
白天時,他們看到院長媽媽将玩偶娃娃塞進黑色袋子中送入了鍋爐房,然後,她鐵青着臉找到托特先生,兩人似乎說了什麼,但沒有結果。
夜晚降臨時,院長媽媽躲進了自己的小屋,她沒有電燈,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隻是他們跟着被喚醒的孩子們路過小屋時,郝荨還清楚聽見了院長媽媽拉窗簾的聲響。
四人在隐蔽處靜靜等待着,不一會兒,那輛和幻象中如出一轍的馬車駛進了孤兒院。
戴着鳥嘴面具的爵士被托特先生扶下馬車。
“懷表!”餘逸沒忍住叫出了聲。
爵士的胸口挂着一隻鑲嵌了紅寶石的銀質懷表,他似乎是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忽然扭過頭來,幾人心下一驚。
好在爵士沒有在意,他清點了一遍在場的孩童數量,數出了六個孩子。
“走吧。”
過了一會兒,外頭重新恢複了安靜。
霍格探出頭去,外頭已經看不見人影,馬車孤零零地停留在原地。
托特先生的房門淺淺合着,屋内有幾個人影晃動。
随着一聲清晰的機關彈響,人影一個接一個從窗口處消失。
“有密室?”餘逸睜大眼,小聲問道。
霍格:“嗯。”
他看了看四周,踩着陰影來到了門口,幾秒後,他朝另外三人招了招手。
餘逸推開木門,屋内已經沒有了托特先生和阿爾伯特爵士的身影,隻留下那幾個沒有被選中的孩子,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方柚柚伸手摸了摸他們的脈搏:“睡着了。”
可是其他人呢?
這座小屋的規模和院長媽媽的大差不差,隻是個用來休息的地方,面積不大,幾乎一眼就能望到頭。
這裡比她想象得要樸素多了,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托特先生床頭的壁爐架,這座維多利亞式雕花壁爐架上放着一座青銅天使像。
方柚柚盯着天使左翼翅膀上的羽毛,那裡有一滴沒有擦幹淨的血迹。
郝荨想起海龜講的故事:“看看床下。”
“哦!”
餘逸一下子趴在地闆上,托特先生的木床下擠擠挨挨堆着好幾個皮質的行李箱,他嘗試了幾次都沒把箱子拖出。
“好重!”
他幹脆鑽進床下,直接打開了箱子上的卡扣:“嘶——”
一口涼氣,那裡面是一具沒有燒幹淨的小孩骨架,骨架蜷縮着,但也不難看出它有兩顆腦袋,其中一顆被粗暴斬斷,上面還有一些他看不明白的施暴痕迹,不難想象,這個孩子一定在死前經受了非人的折磨。
“找到了。”郝荨用力踩了踩地闆,那裡是空的。
霍格用力掰了一下天使像的羽毛,齒輪轉動的悶響從地下深處傳來,伴随着鐵鍊拖曳的嘩啦聲,他掀開破舊的地毯,露出了下面黑洞洞的密道入口。
暗門滑開,一股濃烈的氣味撲面而來,大家不由得捂住口鼻。
方柚柚皺着眉:“福爾馬林?”
這股刺鼻的氣味間還夾雜着些腐肉的腥臭,令人作嘔。
“小心點。”霍格提醒。
他們小心翼翼地踏入密道,兩側的油燈自動點亮,昏黃的火光搖曳着,将他們的影子投在潮濕的磚牆上。
讓人意外的是,這座密道看起來很是陳舊,可聖瑪利亞孤兒院接受爵士的資金援助還不到一個月!
低矮處時不時能看到些抓撓痕迹,除了屬于孩子們的手印外,還有些尖利的抓痕,像是某些動物留下的。
不知道走了多遠,郝荨突然擡起手:“噓。”
衆人止住腳步,前方不遠處的門被猛地推開,裡頭出來的人也戴着個鳥嘴面具,可那身高體型與阿爾伯特·馮·霍恩海姆爵士根本對不上。
孤兒院裡還有其他人存在!
那人披着白色的外套,嘴裡罵着什麼難聽的話,快速走遠。
大門似乎安裝了自動關門的機關,就在它自動關上的刹那,霍格即使趕到,将門抵住。
他快速向裡看了一眼:“沒人——”他停頓了一瞬,然後繼續說,“準确的說,沒有活人。”
這是一間标本室,靠牆的架子上放置着一排排玻璃罐,裡頭的液體有些渾濁,泛着詭異的熒光。
“噫……”餘逸搓了搓胳膊,有點想吐。
他面前的罐子裡漂浮着六隻人手,每根手指的關節處都被精細地剖開,柔軟的白色羽毛一一插在上頭,往裡看去,裡面遊蕩着銀色的金屬液體。
這些手的還保留着人類的指甲,但甲床裡鑽出了細小的銀白色觸須,像活物般微微蠕動。
聖潔又詭異。
罐子下貼着一張泛黃的羊皮紙,上面的墨水已經有些褪色——
【第七次優化實驗失敗,需增加水銀劑量。】
方柚柚蹲下身看向最下層,這些罐子更加古老,防腐的液體也更為渾濁,它們不被重視地胡亂堆在一起,她試着伸手碰了一下,那罐子裡漂浮着一顆灰色的兔子頭顱。
突然,這顆頭顱抽搐了一下,耳朵裡鑽出纖長的毛發,像蜘蛛腿一樣扒拉在玻璃内壁。
她猛地收回手,罐子裡的液體卻沸騰起來,兔子的眼睛“啪”一下睜開,瞳孔縮成針尖大小,直勾勾地盯着她。
郝荨不太明白大家為什麼突然沉默下來,她正準備詢問究竟看到了什麼,就感覺到裙擺被誰扯了一下。
“怎麼了?”她側頭詢問。
下一秒,她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霍格他們的呼吸聲明明在她的前方,那她身後這個——
她立刻抽出弗蘭德斯之木倉,上膛聲響起,迅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方柚柚回過頭去,愕然地發現郝荨正與一個嬰兒對峙!
不,不對,那不是嬰兒。
那是一隻像是渡鴉的黑色大鳥,它的臉上長着嬰兒的臉!
這隻鳥背關在桌子下方的鳥籠中,此刻正歪着頭,好奇地看着他們。
“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