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那時候你有多過分。”關月睜大了眼睛,一臉痛心疾首,像是在感慨自己的遲鈍。
坐在椅子上,一旁的沈陽還在等着醫生,隻能一臉痛苦地看着他們。
“你每次生氣的時候身上都有好奇怪的壓力,就像什麼東西,直接就能把我鎖定,我當然吓死了,然後我沒辦法,就隻能逃跑,結果每次你都能準确無誤把我找到,然後繼續恐吓我,繼續吓我,我每次都覺得自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所以,溫清許沒有在末世前想殺死她,她以前的感覺也都是幻覺。
溫清許……真的不會殺她嗎?以後也不會嗎?
結果溫清許今天問她,他是不是每次都那麼恐怖,是不是每次她都害怕極了。
“我當然吓得要死,還好後來有一次逃跑遇到了林海,他願意幫我一起逃跑,所以我就——”關月一邊說,一邊看見溫清許的眼神又變得恐怖了。
哦,溫清許還聽不得林海三個字。
一股奇異的風忽然沿着關月吹了起來,關月馬上往後挪了挪。
“你看你!”關月的聲音更加委屈了。
“你又來了!你每次都這樣。”
關月一邊說,一邊難過:“結果你現在告訴我,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生氣的時候怎麼恐怖!”
好倒黴!她上哪裡說理去。
不對,根本不對。
關月猛然想起來什麼,緊緊盯着溫清許。
“而且,你為什麼會不知道,以前每次我都說了我好難過,我不喜歡。”
“我……我以為。”溫清許深呼吸了幾口氣,默默離關月遠了一些。
他一直以為,關月是心理上讨厭,而且關月還把這種行為稱之為生氣。
他以為她每次讓他不要生氣,是不要發火,所以他也漸漸養成了這種發火情緒不外洩的性格。
沒想到關月嘴裡的生氣,其實是一種他無法察覺的實質性狀态。
“對不起,我以前沒意識到。”溫清許張了張嘴,終于說出了他遲到六年的狀态。
更準确說,溫清許從來不生氣,從小到大幾乎沒什麼東西能讓他心情發生變化,更遑論是這種極端的情緒了。
這麼多年,能牽動他情緒的就隻有眼前這一株菟絲花而已。
“哦!那我好倒黴。”關月感慨自己時運不濟,然後看見他好像情緒平靜了一些,才熟練地慢慢往前挪了挪。
“不過,我接受你的這個道歉。”關月說道。
她接受溫清許關于“生氣”的道歉,但是不接受溫清許前世在末世後對她的折磨,所以她還是要報複回去。
溫清許微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關月還願意接觸自己,看着關月緩慢但是堅定的動作,他有些出神,許久之後,才有些艱難地開口:
“那你現在,你不怕嗎?”
溫清許的聲音全然都是落寞。
“你說現在啊!”關月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眯:“你現在不生氣了呀!你不生氣的時候是很好的,我已經知道了,你現在想對我好,所以才原諒你。”
她的聲音又溫柔又甜,像是一道光,照射到溫清許的心裡。
其實就在前些天,關月猜到溫清許不是故意那樣對她的了。
當然,這話關月當然不會和溫清許說了,畢竟溫清許現在表現再好,也還隻是調查期。
一旦溫清許在哪天有用她身體制造進化液的念頭,她就會直接把他絞殺。
她絕不能接受溫清許對她這樣。
“好。”溫清許有些小心地握住她剛才伸出來的手,關月的手細膩柔軟,她的身體柔韌度極高,漂亮的深灰色眸子望向他時,似乎閃耀着别樣的光彩。
關月自然不會撒謊,所以她真的是原諒他了。
原諒他這個罪孽深重的人。
每一次他以為的寬容,都帶給了關月極大的壓力,每一次關月的逃跑,都不是為了自由,而是為了活着。
在那些日子裡,關月應該是多麼絕望。
她舉目無親,從一株小小的菟絲花變成了人類,隻能依靠他,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隻要有一點不滿就會想殺死她。
她彷徨而絕望,終于決定出逃,結果每一次逃跑後是更加讓人窒息的絕望,每一次都是對弱小的她更加嚴重的霸淩。
所以,她才在那樣絕望的情況下,遇到了林海,然後義無反顧地愛上林海。
甚至在林海拿椅子來救她時,她會擋在林海前面,告訴他隻要不要殺死林海,就永遠留在他身邊。
那不是維護自己的愛人,而是維護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結果他還在關月面前,直接殺死了林海。
那一刻,關月一定絕望極了。
可關月是如此的善良天真,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中,關月還在最後願意相信他是個好人,隻是有自己的苦衷。
“那月月你……你……”溫清許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卻又感覺難以啟齒。
他根本不配。
“你先留在……基地裡,這個基地很安全,而且是我曾經買給你的,等到你覺得膩味了,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怎麼樣?”
溫清許張了張口,聲線艱難,最後隻能說出了這些話。
求她原諒?求她寬恕?還是讓她不要在意以後會對她好?
好像都很可笑。
“好。”關月點了點頭,她當然要留在這裡,她還要吸溫清許的能量呢。
“等等,所以老大,不是這個……”沈陽艱難地捏着鼻子。
“不是怪物纏着你,是你……”是你纏着怪物。
哦天哪。
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不過沈陽現在對關月已經徹底改觀,撇去關月的身份不說,她确實是個特别強大又善良的妖精,溫老大喜歡也是理所當然的。
“怪物!你說誰?”關月的眼睛一下子銳利了起來,直勾勾地盯着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