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關月是真的要洗澡。

她長這麼大，哪怕是前世，也沒有髒成這樣的時候。

這些所謂的血水若真的是活人獻祭的鮮血，她倒不會這樣難過，甚至還能吸得歡快，可惜這都是死人血，不得半點營養。

最終她找了一個封閉的屋子，用水系異能制造出一片漂浮在空中的大水球，才脫下衣服，一點點把身上的髒污全部洗幹淨，期間換了幾次水，直到渾身上下都沒有血腥味，她才安心地重新走了出來。

直到她洗完了頭，準備用風系異能吹幹自己頭發時，才發現溫清許一直就在遠方注視着自己，似乎生怕自己跑調。

等等，一直注視着她？

關月的臉色破頗有些不妙，她現在已經知道了，在人類世界，男人是不能随便看女人的身體的，雖然在植物裡沒有這樣的說法。

不過好在，溫清許除了遠遠看着也沒有做其他的行為，關月就當這是欣賞自己的美麗了。

直到完全把自己洗幹淨，關月才徹底松了一口氣，畢竟那種感覺實在太不美妙了。

“洗完了？”溫清許看着她從房間裡走出來，用最平靜的聲音對着關月說道。

“對的。”關月點了點頭，她對于溫清許注視她洗澡這件事完全沒什麼感覺，但現在仔細看溫清許，明顯能看見溫清許的臉頰微紅，連眼圈周圍都散發着奇怪的紅暈。

關月再往前走了幾步，重新回到車子上，卻發現溫清許的目光像是口香糖一樣，一直粘在她身上，終于忍不住問道：“溫清許，你剛剛是不是偷看我洗澡了？”

溫清許一滞，然後大大方方地點了頭，他做事就從來沒有不承認的，隻是看着關月的表情，他心裡隐隐有些不安。

“你看完還一直盯着我的臉，你是不是想讓我開花，然後采走我的蜜？”關月嚴肅地看着溫清許，一臉的堅定。

開花？采蜜？

溫清許莞爾一笑，這都什麼奇怪的說法。

“沒有想讓你開花，也不想采你的蜜。”溫清許的聲音緩緩流淌而出，讓關月的頭皮略微有些發麻。

“想也不行，我現在已經知道了，我還是幼年期，幼年期是不能開花的，也不能結果的。”

關月獲得的傳承裡有這一項，她從傳承裡已經知道了，她當初休眠的時間完全不能算成年齡，隻有重新生長以後才能開始算年齡，她是一年多前出生的，還是一株很小很小的菟絲花，之前那一次意外開花隻是被觸手分泌的液體打亂了規律。

所以，不管溫清許怎麼求，她都不會答應的。

她現在是一株有記憶傳承的菟絲花，也知道了那些雜質怎麼處理更好，再也不會讓自己被異獸王抓住了。

“好，我保證，不會想讓你開花，更不會采你的蜜。”溫清許無奈搖了搖頭，他還不知道怎麼和關月讨論這些事情，沒想到關月就已經率先有了這種思維。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關月點了點頭，坐在了不是很舒服的越野車後座裡，關月往前開着，她順便拿出一顆晶核，一下子丢給了在地毯上的赫赫。

沒有人知道，原本被甩在後面的拉斐爾已經重新追上了他們，利用自己還算完好的左腿往前，最終遵循關月一路的氣味來到這裡。

哪怕是越野車，開出喪屍城也需要幾個小時，這座城市已經完全被喪屍占領，看不見任何人氣了。

關月好奇地搖開車窗，看了看附近的風景。順便悄悄地又給了苔藓一顆晶核。

在晶核的滋養下，赫赫的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溫清許開得認真，完全沒注意到這無聲的小東西。

偶爾的時候，他們也會停下來，在路邊看見一些小石潭的時候，溫清許就會主動下車，然後摸一下裡面有沒有魚。

關月愛喝魚湯，最近還愛嗦螺絲了，作為一隻可以吃肉的菟絲花，關月表示欣慰極了。

她也是過上了先祖們想過不能過的生活。

自從獲得了傳承，關月對這個末世的理解就深刻了起來，原本不太能理解的很多關系也一下子可以明白了。

關月是真沒敢讓溫清許知道赫赫的存在，從方如淵，到“林海”，再到拉斐爾，關月已經逐漸理解了“醋壇子”是什麼意思。

赫赫雖然和她之間完全沒關系，卻也很有可能是唯一的同類，關月還是想以後沒事和他聊聊天喝喝茶的。

關月想得很好，赫赫就是一塊普通的苔藓，回到基地以後就把他随手一丢，找個地方讓他自由生長，等到許多年後，這小苔藓總歸能陪她度過漫漫長夜。

溫清許再好，也是……要死的，等溫清許死了以後……

等溫清許死了以後……

關月愣了一下，她竟然想不出等溫清許死後的人生。

到時候會怎麼樣呢？

溫清許明明是她的，但是溫清許是人類，是人類就會死，死了就會腐爛，到時候就不會說話也不會冷冷看着她，也不會強迫她，把她放到玻璃櫃裡，一直抽血化驗，切下藤蔓折磨。

關月想的出神，等到溫清許給她端來一碗魚湯後，她看着奶白澄澈的魚湯，忽然有一種喝一天少一天的感覺。

溫清許……是人類啊，人類是會死的，異獸是能活很多年的，異植能一直活着。

但是溫清許是人類嗎？

關月深沉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覺得可能還會有轉機。

萬一溫清許他根本就不是人呢？

“怎麼了？”溫清許看着關月罕見的深沉表情，開口問道。

“溫清許。”

“嗯。”溫清許正在抽魚骨頭，聽到關月喊他後很随意地應了。

“你是人嗎？”關月問道。

她說話的時候眼神非常澄澈，沒有一點興師問罪的意思。

“是的。”他不是，溫清許在心裡說道，但臉上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怕關月意識到什麼，繼續問道。

他當然不能讓關月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什麼，更怕對方知道。

“怎麼忽然問這個問題。”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有些暖意的陽光，溫清許卻忽然覺得有些灼熱。

“你看起來……不是很像人。”關月誠實說道，萬一溫清許真的就不是人，那她也就不用擔心了。

“我是。”溫清許明白了，關月的疑問隻是字面上的意思。

周圍的風吹過時，似乎有些沙沙的聲音，在溫清許的眼眸裡，關月看見了自己，還有……

關月猛地側過頭，陡然見到了好幾天沒見過的男人，或者說喪屍。

關月瞳孔地震，關月往後退了一步，關月猛地把手上的魚湯放進了空間裡。

是拉斐爾。

然而溫清許比關月更快，他壓根沒有往後看，甚至沒有用手，一道閃電就憑空而起，直接往拉斐爾的位置擊去。

拉斐爾當然不是真的普通喪屍，他靈活地躲開，然後全身上下就湧出一道光，光芒碰到雷電時，兩者在空氣中爆發出強大的能量，最後不斷抵消。

拉斐爾不愧是喪屍王，前幾天離開時關月分明記得對方的身體很難看很多血迹，現在卻恢複如初了。

喪屍沒辦法恢複自己的身體狀态，拉斐爾能恢複，大概還是得益于光系異能的功勞。

上一次是關月的求饒，溫清許才放過的拉斐爾，現在新仇舊恨一起算，溫清許幾乎是瞬間就又另起了十幾條細小的雷電，一道道劃過拉斐爾的身體周圍，試圖把他鎖起來。

關月看着拉斐爾逐漸靈活的軀體，有些不太理解。

很快，拉斐爾就這樣消失了，他似乎是有話要說，但奈何他根本打不過溫清許。

第二次拉斐爾出現時，是在下雨天，關月躺在後座上，溫清許守着溫清許，半眯着眼睛，無論是什麼異能者都要睡眠，他也不例外。

但喪屍不需要睡眠，拉斐爾可以在溫清許最困的時候夜襲。

他苦惱着到底是要打碎門窗還是想辦法直接把車子打包帶走時，溫清許就先感知到了拉斐爾的存在。

在拉斐爾還沒反應過來時，又是一道閃電襲來，這一次直接把他硬控了許久，最終拉斐爾倉皇逃竄

這樣的事情經曆了三四次後，到底是瞞不住關月了，于是關月也知道了，拉斐爾晚上總是來偷襲他們

關月第一反應是：拉斐爾是想把珠寶要回去。

她收了拉斐爾很多很多珠寶，拉斐爾還主動給了她一些晶核，也許拉斐爾是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