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隻是他燒糊塗,做的一場夢罷了。
這世上有誰會對夢中的女子念念不忘呢?
恐怕也隻有他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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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暄和順着小徑往回走,打算先沐浴換件衣裳,再去停屍房查驗刺客的屍體,誰知前方熙熙攘攘,魏福忠被幾名宦官簇擁着前往皇帝的院落。
他貴為掌印太監,消息一向靈通,陛下歸來,他自當第一個前去迎接。
景暄和不想與他打照面,隻是駐足站在一棵柳樹邊,壓低腦袋,等魏福忠過去了再行離開。
魏福忠穿一身绯色袍服,步伐平緩,身後的低級宦官則穿青色服裝,經過柳樹邊時,魏福忠本與景暄和擦身而過,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聽說景總旗這次與皇上是一同被劫的?”魏福忠頓了頓,道:“咱家與你可真有緣分呢,想必皇上已經安全回到院落了吧。”
“魏公公真愛開玩笑,景某一介草莽,怎敢與公公有緣。”景暄和淡淡一笑,“公公如此挂念皇上,主仆情深,才是讓人感動呢。”
“聽聞皇上另外交代了你一項任務,還希望景總旗再接再厲,不要讓萬歲爺失望啊。”魏福忠道。
景暄和心想,自己從皇上那出來不過一柱香的時間,魏福忠竟然立馬就知道了此事,看來他的爪牙已經遍布宮中,實在不容小觑。
“咱家還要侍奉萬歲爺,就不與景總旗多說了。”魏福忠笑道。
景暄和施了一禮:“自然是皇上的事情要緊,魏公公趕緊去吧。”
二人就此别過,景暄和沐浴後回到自己的住處,一推門,卻見屋内有些漆黑。
她轉身合上門,突然眼皮一跳——暗處似乎坐着一個人,空氣中彌漫着月麟香的味道。
萬靈安冷哼了一聲,道:“很好,你還知道回來。”
景暄和沒有說話,隻見午後的光線從窗外灑了進來,落到二人的衣袂上。
萬靈安的聲音帶着倦意,一手支着頭,緩緩道:“好累,昨天找你找了一晚上,某人也不說聲謝謝。”
他早已派了精銳去尋聖上,可是景暄和那邊卻是自己親自去找的。
景暄和一愣,萬靈安居然找了她一晚上?
她不知怎麼回他,隻是說:“下官不才,讓萬大人費心了,多謝萬大人體恤我們這些小吏。”
萬靈安突然起身,離景暄和很近,就在二人目光相對時,萬靈安突然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景暄和捂着臉,驚訝道:“萬大人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他聲音低沉,“你知道報複這兩個字怎麼寫麼?”
“大人這是在報複我?”景暄和愈發吃驚,“小人不知哪裡得罪大人了?”
萬靈安閉上眼睛,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一切。
當他在小蛇的引領下前進時,隻覺得心情緊張,好像每走一步,便離她越近似的。
誰知剛到暗房,卻發現房門大開,裡面空無一人。
思緒一時紛繁雜亂,像冬天迷茫的風雪,種種不安的念頭湧上心間。
難道……她是遭到了不測?
這個念頭一出,就讓萬靈安感到恐懼。
對,恐懼。
這是他最直觀的感受,隻覺得手指發顫,心弦大動,聽不進、也不想聽任何的話語。
時間已經過去十八年,萬靈安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害怕是什麼感覺,可在這一刻,卻如此真實地感受到了。
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即使戴上再多面具,即使獲得滔天的權勢,也總有他不能握住的東西。
真是可惡,她明明害他擔心,卻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竟還能如此淡然地問他,自己哪裡得罪他了?!
門外突然響起高大虎的聲音。
“大人,周指揮使請你現在去停屍房查驗屍體呢。”
“知道了。”景暄和應和了一聲。
萬靈安卻沒有動,隻是目光深沉地望着她。
“萬大人,真是不巧,下官還有事在身呢。”景暄和低聲對萬靈安道。
萬靈安緩緩地、一點一點地靠近,他的嘴唇略過景暄和的耳邊,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
景暄和眼眸一閃,劃過錯愕的表情。
她本想壓下這表情,可萬靈安的話卻太讓她震驚,以至于一時失了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