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逅突然有了興緻,問女兒:“方想阿姨因為要接你放學,也會耽誤工作,也要被她的領導罵,你不擔心嗎?”
蘇柰重新躺下來,并蓋好了身上的被子,小嘴一噘,輕哼一聲:“那是方想阿姨願意的呀,又不是我非要她去接的。如果爸爸能接我的話,我可以和寫字課的老師說一聲,她會陪我等的。”
孔逅哭笑不得,小小的人啊,哪裡那麼多的心眼兒。
早晨去學校的路上,蘇柰叮囑爸爸一定不可以讓方想阿姨進家門。“爸爸,你一定要和方想阿姨說,不要讓她跟着我進咱們家,我也不要吃她做的飯。爸爸,你要是回來晚的話,還是讓嶽叔叔來做飯。”
嶽叔叔是孔逅找的上門代廚服務工作人員,身材有些胖,大概是年齡增長的緣故,卻又無法從臉上看出近似的歲數,或許有五十多歲,也可能四十歲左右,他的腿腳麻利,聲音洪亮。他或許是個健談的人,熱情地回答着蘇柰的問題,卻又保持了與小女孩的距離,絕不主動多說一句。
孔逅的工作需要不定時加班,一周裡超過一半的時間會在深夜到家。天氣暖和的時候,兩邊的父母會來幫忙,晚點回家也沒關系。現在天冷了,他找了相熟的上門代廚。家裡有監控,他可以實時關注家人的一舉一動。老人們對這一決定頗有微詞,一緻認為方便是方便,萬一出了事就來不及了。
上門代廚屬于家政項目,主要為聚會和家宴,現在也增加了日常代廚,根據雇主的口味和喜好定制菜品,省時省心。代廚人員通常還需要包攬家庭服務與衛生清掃的業務,但孔逅事先溝通好了,隻管做飯就是,飯熟上桌,人就可以走了。
自打與方想确立戀愛關系之後,已經很久沒有找代廚了,這次是蘇柰提出來的,孔逅便依了女兒的意見,聽從女兒的指揮。隻要女兒開心就好,她從小就沒有媽媽,難道孔逅還要吝啬自己對于女兒的父愛嗎?
四位老人知道方想的存在,也默認了方想作為孔逅另一半的身份,但是現在突然多了一位顧老師,還是蘇柰特别認可的一個人,大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其實孔逅也沒有明确地告知大家未來一定會與方想有結果,也沒有說方想就是此刻的女朋友,但她出現的時機比較好,大家也就當是真的了。
孔逅是最為矛盾的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于顧清英,他隻當是一個舊時的普通同學,若不是女兒的熱情與殷勤,他是不會留下顧清英的聯系方式,甚至會連續見面一周。而對于方想,他的内心還是可以接受的,青春時期悸動的心,人到中年依然激動。
如果沒有女兒夾在中間,孔逅肯定不會矛盾,特别是看到女兒小嘴一動,“顧老師”三個字就跟魔法一樣,使女兒變得快樂、變得自信。他看着心情愉悅的女兒,自己便格外的矛盾。有時連方想也不想見了。
顧清英的心在落寞中徘徊,有事做的時候,她還是一個高興的人。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的心像是沉入深潭一般,又慌又亂。索娜以前不是常說嘛,抽簽打卦不是要你養成依賴它的習慣,而是一種心裡調劑。顧清英現在需要索娜為她抽個簽,幫她纾解一下内心的慌亂。
可惜呀可惜,以前索娜賴在身邊時,嫌人家煩。現在索娜忙起來了,又想起人家的好。顧清英給索娜打電話,沒人接;發信息,沒人回。好容易等來一條語音,靠在耳朵上一聽,還是洩了氣,手機裡說:“我在忙,等我忙了再說。”聲音是那麼地不耐煩。
陶循依然躲在小區的暗處,等待着顧鴻筝安全到達出租屋後,才放心地離開。顧鴻筝不确信陶循是不是就在附近,但是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有好幾次,她都是悄悄、偷偷走進小區,在能走進的角落裡搜尋着。陶循害怕被發現,與她“玩”起了躲貓貓。顧鴻筝手裡拿着木棍,以防不備。陶循很害怕那木棍落下來,卻從未想過臨陣逃脫。
顧清英站在陽台上看這兩人耍花槍,不覺笑出了聲,自語道:“出這洋相!神經病!”顧鴻筝出租屋的小院兒是秦涵姿和她的男友,兩個人在牆邊整理花束。那男友不知道從哪裡弄回來的垂絲茉莉竟然開了花,像是漫天的星鬥從天邊落在了此處,在黑夜裡閃着瑩瑩的光,真不可謂不是個奇迹。
顧清英不自覺地想起了蘇柰、想起了方想,最後才想起了孔逅。想那三個人幹什麼呢?“他們在做什麼呢?”新的一周開始了,是不是也意味着生活會是新的樣貌呢?
或許是,或許不是。
手機響起來了,在桌子上轉着圈圈。屏幕上是想看到的名字,但它的主人一時半會兒不會注意到它的舞姿,隻好跳着落寞地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