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陸三少爺從老太太住的屋裡出來,也沒着急回自己院子,而是先去了自己生母錢姨娘那邊。
到了屋裡,錢姨娘親熱地将兒子喚到身前,問他:“怎麼樣?分家的事兒,你提了沒有?”
天知道的,她是從生下兒子,得不到老爺寵愛之後就想分家想得瘋了。
陸家的階級明明白白,先是老太爺、老太太在最上層,後來是那些嫡子嫡女,家裡主子一層的,就錢姨娘跟她兒子兩人不倫不類的在這兒待着。
兒子還好,到底是少爺,又是男子,看不慣了還能走,他可以出得了門散散心。
可她一個女人,又是生了兒子的女人,能走到哪裡去?
她半主半奴不倫不類地在陸家讨了這麼多年的生活,如今老爺去了,老太太眼見病了管不動人,她想要分家出去,自己當家做主的心思便活絡了。
加上今日被老太太再罰一通,錢姨娘便更想要分家了。
誰想這邊陸柯聽了她的話,臉色分明變得不好看起來。
“姨娘再不要說這些分家不分家的話了。”
錢姨娘一愣,反問他:“這是怎麼說?之前咱們不是說好了麼?縱然老太太暫時不肯,到底提一嘴,先墊個底,叫大家有些準備也是好的。你如今怎麼又反悔了呢?”
陸柯到裡頭坐下,示意丫鬟倒茶。
這邊小丫鬟來倒了茶,他才端起茶來說道:“我正為這事兒來呢。原是要跟老太太說的,誰想我還沒提一嘴,她先說了。說最近老聽見姨娘撺掇着我要分家的事兒,問我是不是真的。”
錢姨娘聽到這裡,拿着帕子的手一緊。
随即又聽兒子說道:“她拿這話問我,我難道還說真有其事麼?自然說姨娘沒有說過,是别人混說來挑撥離間的。”
錢姨娘問道:“她怎麼知道這事兒的?咱們要分家,也沒對外張揚過,怎麼她消息就這麼靈通?”
陸柯翹着二郎腿,喝了一口茶道:“家裡下人一個個都跟人精似的,誰又看不出來呢?況且姨娘你又不是會掩飾的。”
“倒叫她先拿住了把柄,反問起你來了。”錢姨娘心情變得極差,歎息地說道。
陸柯放下茶來,說道:“本來這也沒什麼,一層窗戶紙,遲早要捅破的。隻是也不知道她最近是開了什麼竅,竟然還說起大哥這兩年的不容易來,将我說得都無地自容了。
好似我現在若要分家就不配做人,對兄弟不義,對父母不孝。如此一來,我還敢說什麼呢?隻問了老太太的身體幾句,就灰溜溜出來了。”
錢姨娘不甘心地問道:“那分家這事兒,是不成了?”她還得繼續在溫如玉那裡伏低做小?
陸柯到底是錢姨娘的親兒子,自然知道錢姨娘心有不甘,便也勸慰道:“隻是暫時,姨娘且再等等,将來我考中舉人、進士,就是不分家,家裡也沒有人再敢小瞧了你不是?就是想分家,那會兒我的話定然算數一些,說不定分得容易些。”
錢姨娘一聽到兒子給自己畫的大餅,一時愁容漸退,竟然也開始向往起來。
不錯了,雖然她在人前伏低做小,隻是陸家的半個主子。可她的兒子争氣啊!
十幾歲的年紀,已經是個秀才了。再進一步就是舉人老爺了!
溫氏再能耐又如何?幾個兒子裡腦子最靈光的兒子棄文從商,另外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的性子自由,吃喝玩樂最在行。
雖說溫如玉有個小兒子如今也是個童生了,腦子不錯,但那性子最是吊兒郎當,将來做了官隻怕還禍害家裡,看着就是個沒有運的,不像她的兒子,最是孝順懂事。
吃了兒子畫的餅,錢姨娘暫時也就不再糾結分不分家的事兒了。
母子二人聊着天,也就到了吃飯的時間。
正說要去廳前吃飯,就聽到院子外頭有人嚷嚷着什麼“大爺回來了”這樣的話。
溫如玉早在屋裡聽了人傳報,因她身子已經好了許多,又是好大兒回來了,自然要做出些态度,便也起身,讓人來為她更衣。
正要穿衣服,屋外就有個芬兒的丫鬟進來,報說大兒媳婦趙氏來了。
溫如玉知道她是來道喜的,便讓人請她進來,自己穿好衣服後出去見兒媳婦。
趙氏是個性格爽利老實肯幹的人,她也是讀書人家庭出來的,父親是個童生,連帶她也讀過書,會算賬會識字。
如今管着家裡一應事務,對溫氏這個老太太是極其孝順的。
溫如玉有些偏見,隻覺得肯給她錢花的孩子,便是孝順孩子,因此趙氏在她心中的“孝順值”很高。
一進來,見了人,趙氏便先請安笑着對溫如玉說道:“給老太太道喜了!大爺回來了!”
“你也喜啊。”溫氏先眯起笑應付着趙氏,又問她:“松哥兒是下了碼頭了,還是已經到家了?派了家裡人去接應沒有?”
趙氏見溫如玉精神看着已經大好,卻怕她一會兒又累着,走到溫如玉身邊攙着她先到一處坐下。
一邊侍奉着婆母,嘴巴一邊回應道:“才剛派人去了,行李物件隻讓下人拿去便是,已經先讓人帶大爺回來了。老太太且不要心急,大爺這會兒子應當出了碼頭了,算着時間,不出半個時辰就該回來了。咱們在家隻等消息,老太太病才有幾分起色,還是先保養自己才是。”
溫如玉聽後覺着滿意,因又吩咐廚房,烹雞煮肉,要為大兒子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