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一兩銀子。”
這會兒筆墨紙硯都要錢,紙币倒是可以買質量差些的,但是墨比較金貴,買磨好的便宜些,自己買成塊的貴。
畢竟墨塊要用到的材料多,肚子餓了蘸一蘸墨水還真還能吃。
一兩銀子,算一算,其實也差不多了。
但這得是用功學習的人才需要用到,像是陸家老二那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僅有三天去學堂的,那一兩銀子自然是被拿去花用了。
原主又放任,竟然能夠讓老二拿錢拿到現在。
要知道,溫如玉跟前的嚴嬷嬷算是家裡最有臉的奴才了,就她的月銀,一個月也才一兩銀子。
溫如玉看着身邊的茶盞,輕輕說道:“以後有個規矩,每月去先生那裡讀書,要夠二十天才能拿這筆墨費用,老二若是不去讀書,以後這一兩銀子不必給他發。”
“母親......這......”連趙姝都有些詫異了。
畢竟老太太再不重視老二,也絕不在孩子們的生活用度上做削減過。
況且一個月一兩銀子,一年十二個月也不過十二兩銀子。
陸家全家光一個月的消費就要幾十兩銀子,碰到過年的時候,更是一二百兩銀子的花出去。
相比起來,十二兩銀子并不算得什麼。
溫如玉卻道:“你不必管,這是我的決定。老二的性子學壞了,不狠狠心教他改一改,實在不成個樣子。他要是不肯,你也不許給他錢,讓他鬧去。有什麼你隻叫他來找我,我自有應付他的法子。”
“是。”趙氏低聲應下。
二人正聊着陸柏年呢,外頭周嬷嬷就讓小丫頭來傳話,說陸柏年才剛回來了。
溫如玉聞言,叫來自己跟前的丫鬟清雪,吩咐道:“你去一趟,叫老二不必換衣裳,立馬就來我這裡。”
倘若是小丫鬟跟管雜事的嬷嬷去,陸柏年不見得聽。隻有溫如玉跟前侍奉的四個丫鬟過去,陸柏年才一定會過來。
這是因為溫如玉跟前的這幾個丫鬟都是有臉面的,輕易不主動攬别的事情做。
清雪應了一聲,這才下去了。
溫如玉吩咐完,這才又看向身邊坐着的兒媳婦道:“你也去吧。晚些記得讓人把鋪子裡的帳送來。”
“是。”趙姝這才站起來,又朝溫如玉福了福身,這才出去了。
趙姝出了溫如玉的屋子,繞過後頭垂花門,就是他們大房的院子了。
老太太不喜跟兒子兒媳住,唯獨女兒是她的珠寶,要養在跟前的,所以家裡隻有小姐陸明珠是跟太太住一個院子的。
回到院子裡,丈夫也才剛醒。
其實昨夜丈夫睡得晚,夫妻二人久别勝新婚,又小小溫存了一番,到入睡的時候實在很晚了。
今日見丈夫這麼一大早起來,趙姝還有些心疼。
走過去親自幫丈夫穿衣服,趙姝說起了今早去老太太那裡的事情來。
陸松年聞言,心中雖有些奇怪,卻覺得合理的。
“昨兒外頭下着雪,我回來的事兒早早已經送了信來的。即便晚飯時不在家,晚上總也要回來睡覺的。誰想柏年竟然一夜未歸,可見他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老太太近日又生病,本該有個兒子媳婦在跟前孝順。”
陸松年說着,轉動了一下身子,張手讓趙氏更好幫他系衣帶。
“偏你又要管着家裡上下的事宜,老四一有正經事就會躲懶,他年紀小,也奈何不了他。明珠天天埋頭刺繡,母親又因她是要嫁出去的女兒,舍不得她在家時受苦,不叫她伺候。老三不是親生的,尚且還天天去問個安。獨獨剩下一個老二,我不在時,他應該擔當些才是。家裡卻偏偏數他最不正經!”
“依我說,早該教訓了。隻可惜我這兩年少有在家的時候。偶爾在家一兩月,真要發狠教訓他時,母親又總攔着。這才叫他長到如今還不成個氣候。清河縣多少适齡出嫁的女兒家,凡是門當戶對的,都不願意嫁他。這個柏年,文不成武不就的,敗壞家風最是在行!”
趙姝聽到這裡,神色有幾分愧疚:“這也怨我。都說長嫂如母,我這個做大嫂的,平時也該多關注他些才是。”
陸松年聞言,忙寬慰道:“兒子也才一歲,你月子坐滿了就重新管家了。成天忙上忙下的我都看在眼裡,哪有功夫去管他?況且母親還在那裡,他有‘靠山’,連我都管不動。
你一個做嫂子的,就是想管也有心無力。你的委屈,我都是知道的。隻是我平時不在家,不能替你分擔。要是我在,就是陪你說說話解解悶也好,可惜連這也不能。”
趙氏見丈夫這麼體諒自己,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
“你為家裡奔波,我也知道。我不怪你走,隻是擔心你。”
陸松年看着妻子,心中隻覺甜蜜。
他的妻子并不是什麼嬌妻,為人卻爽利。
她管着家裡上下大小事,丁是丁卯是卯的,幹脆利落。
陸松年混着文人圈子,見慣了人家的嬌妻美妾,也有人勸他娶個小妾,趁着年華風流一場。
但他總覺得,自家的妻子說的話要比那些吳侬軟語更加動聽。
說出來,人家是不信的。
陸松年年紀輕輕已經吃過許多苦,别人未必能共情。隻有妻子,一路陪他走了這二三年,最是懂他。
他同趙姝,是夫妻,亦是知己。他舍不得她傷心,也不想别人将自己的時間分走,而少了同趙姝待在一起的時間。
陸松年伸手撫上妻子的臉頰,柔聲說道:“現在好了,到明年七月前,我都會在家裡待着,也可以陪你跟兒子長久些。好好在母親跟前盡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