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柳素卿也不是官妓,早年因家裡貧窮,被人賣到鸨母跟前養着,十五、六歲時就自然而然被推到桌前供男人賞玩。
如今她也到十九了,再大個幾歲,最好的結局也無非是讓商戶贖身。
要不好了,十年賣身,沒奈何,終究掙不得命。
如今陸柏年肯開口要為她贖身,柳素卿自然千百個願意的。
可恨鸨母不願松嘴。
她也氣性大,拿了個剪子抵到臉邊,死活要讓鸨母點頭。
“好容易有了這機會離了這泥坑,如若媽媽不點頭,我隻好毀了這張吃飯的臉。再不然,一口氣跳下樓去一死也就罷了!”
說着,一張俏麗的臉上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不但鸨母吓了一跳,連陸柏年也是震驚萬分。
二人好說歹說,一個鸨母是怕素卿毀了臉,自己連這五百兩銀子也掙不着。
一個陸柏年以為素卿對自己如此深情,不想見她受苦,更不想見美人毀容。
最後商定下來,終究逼得鸨母松了口。素卿除了一身衣服,連頭上珠钗全都除下,扔在樓内,頭也不回同陸柏年走了。
陸柏年這便帶着美人出了梨花巷,就在陸家附近租了一個下處,暫時将人養在那裡。
素卿自覺陸柏年已經是自己終身的依靠,怕他丢下自己,訴了回相思,二人好一番纏丨綿。
到了晚間,好酒好菜慶祝吃了一頓。
陸柏年因怕母親着急,擔心自己的屁股開花,這才依依不舍離了素卿,一路回到家去。
這邊陸柏年一回家,趕車的鐵錘也來不及回自家一趟,而是直接一路去了溫如玉那頭緊着彙報。
如此這般一說,溫如玉就将陸柏年的行蹤跟身邊發生的事情了解了個徹底。
鐵錘雖說憨厚,到底卻還忠心。
陸家于他有大恩的說白了就是老太爺跟老太太,恩情算到他們的兒女孫輩身上,所以其次才是陸柏年他們。
因此鐵錘自然還是知道輕重的,陸柏年對他再怎麼吩咐,始終越不過老太太去。
因此鐵錘一回來,便一股腦把見到的都同溫如玉吐了個明白。
這也算是陸柏年一時失策。算準了鐵錘憨笨,卻算不準他的愚忠。
因此隻到了第二日,溫如玉就讓人把那柳素卿接到了家裡,找來了陸柏年當面兒對峙。
那柳素卿雖然被人捧慣了,也見過些世面,卻哪裡見過這樣陣仗?早哭得梨花帶雨跪在廳前了。
陸柏年也是跪着,時不時還摸摸自己的屁丨股,心中暗自祈禱,可不要才好了就又接連一頓皮開肉綻。
溫如玉眼見着他的小動作,氣過了頭時,已經不氣了。
上下兩輩子都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有這一天。
如果真要生個這樣的,那她上輩子選擇不生倒是對的,省得生下來一個陸柏年這樣的,隻怕這壽命也要短兩年呢!
大冬日裡頭,溫如玉還要抿一口綠茶下火。
将茶盞放回桌上,她才對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陸柏年問道:“說吧,你是把她贖出來後,打算怎麼辦?”
自然在廳前的也不止溫如玉,還有陸松年同趙姝。
陸柏年鬧出事兒,年齡小些的不出來沒什麼,他們做哥哥嫂嫂的不能不在一旁勸。
大過年的,别的倒是不怕,怕的就是老太太氣壞了身體。
陸柏年想起之前那頓打,身子已經開始打顫。
再如何的,到底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年輕,他又不曾遭遇過社會的毒打,隻覺得母親上次的那頓打就已經是自己這輩子經曆過最慘痛的事兒了。
“到底......到底已經将人贖回來了。”他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辯解。
“然後呢?”溫如玉隻是冷臉看着他。
聽到母親冷漠的聲音,陸柏年目光轉向自家大哥,希望他能夠為自己求個情。
陸松年此時也是尴尬,弟弟這事兒做的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勸。
溫如玉見狀,輕輕拍了拍桌子:“你看你哥做什麼?我在問你的話。你說接下來要怎麼辦?”
誰料陸柏年不曾開口,那柳素卿已經給溫如玉磕了兩個響頭。
“老太太!”
“我打小命苦,家裡窮,沒法兒了才賣的我!有今日,不是我自甘下賤,多虧了二爺将我贖了身,才讓我遠離了那腌臜地方。”
邊說着,那淚如雨下,看着倒不像是裝的。
溫如玉還保持着冷面,陸松年身邊坐着的趙姝卻看不下去,已經蹙起了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