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與世長辭」?”
“……”
“「長睡不醒」?”
“……你還是别說話了布蘭,你今天說話怪吓人的。”
布蘭爾微聲音涼涼的,“好啊,我就在這待十分鐘,你還嫌我吓人,那我走好了。”
說着她就站起來,佯做要走的樣子。
“哇偶——”
下面一群群的驚呼。
“看吧看吧,我就說是嫂子在!”
“烏鴉領主怎麼會在這兒,各位有什麼頭緒嗎……”
“所以等會兒是一起去馬林梵多嗎?”
布蘭爾微默了默,忽視掉香克斯抓住她手腕的那隻手,先沖着下面發難,“誰亂叫嫂子,等會兒滾上來領紅發人頭。”
“好幼稚啊布蘭,你還吓唬他們……”香克斯手上用力,拉她下來。
布蘭爾微重新蜷回去,隻是這次沒再往香克斯肩上靠了,她聲音輕輕的,“香克斯,馬上我就要走了。”
“會跟我們一起返航嗎?”香克斯默默松手,眼裡的不舍毫不掩飾。
“不會。”
“真是冷淡啊……”
“說起「返航」……”布蘭爾微翻身,單膝壓在香克斯的腰腹處,笑得還有些深意,“你們現在乘坐的,是海軍專用的海流啊。”
香克斯的不舍逐漸被一副聽不懂她說什麼的無辜表情替代。
布蘭爾微也不客氣,伸手捏起他的下巴,那張有着成熟男性魅力的臉立刻近在咫尺,冰冷的面铠貼在香克斯的額頭上。
“仔細一看,你還真是藏了不少秘密啊。”布蘭爾微的手順着他的側臉,輕輕摩挲上他的耳垂,“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走的是這條路?香克斯。”
“布蘭。”香克斯的語氣似有淡淡提醒。
“……”布蘭爾微面铠下的眼睛在這一刻睜大了。
她站起身,踩上窄窄的木闆邊緣,身後一雙在陽光下泛着絢麗流光的羽翅抖落舒展,遮擋住了原本照耀在香克斯身上的暖光。
她語氣平淡的一如初見,“看來咱倆選的不是一條路呢。算我沒問,紅發。”
“……等等,布蘭,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香克斯臉色一變,費勁半天才從左右掣肘的狹窄空間裡爬起來,手剛往布蘭爾微那一伸,就眼看着人往後退了一步,足尖一蹬,倒頭就往下栽。
下面的人頓時亂成一鍋粥。
“咋回事啊!後面是海啊!”
“攔一下攔一下,别掉海裡了!”
“你們沒事兒吧,那不有翅膀嗎……”
哪輪得到他們出手攔人,布蘭爾微離海面還有好幾米的時候翻了個身直接展翅飛了,幾個忽閃之間,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香克斯郁悶地回了甲闆。
貝克曼已經放棄心疼他的雪茄了,自暴自棄一樣地掏了兩隻普通的叼上,看見他這心情低落的樣子,實在沒忍住。
“你說你老惹她幹嘛?惹完還得哄,哄完了繼續惹?”
“……這次應該不止是生氣了。”香克斯臉色不太好,“問我們怎麼乘得是海軍專用海流。”
貝克曼想點煙的手緩緩放下了,“……那你解釋一下啊。”
“我說什麼,我說跟世界政府心照不宣了?”香克斯一言難盡,“這一句兩句的哪說得清——而且她也沒給機會啊。”
貝克曼淺淺分析,“她要是覺得我們跟海軍協議了還好,要是猜到世界政府——按烏鴉領主這些年在做的事,都快自己建政府了,恐怕對那幫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很明顯的對立關系——你自求多福。”
“——至于猜我們跟海軍有協定……烏鴉領主沒那麼蠢吧。”
香克斯頭疼地捂住額頭,他确實跟世界政府接觸了一下,但要說「合作」還遠遠談不上,最多就是讓對方賣了個面子。
但看布蘭這個反應,應該是覺得他和那些人踩了同一條船,那麼「不是一條路」什麼的,恐怕不是說說而已。
她選下的,又是哪條?
另一邊,布蘭爾微勉強壓着怒火,捏着寒鴉的那隻手指節泛起了青白色。
馬林梵多近在眼前,血氣沖天的戰場味道直沖她的鼻腔。
硝煙、濃血、呐喊、呼求。
她太熟悉了,她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現在能庇護領地人民不受戰火綿延之苦,為了未來能世界再無戰争嗎?
正因如此,對實施了「暴政」造成世界各地的一切的世界政府,她毫無好感;對本質上為他們工作的海軍也橫眉冷對。
都說擾亂世界的是海賊,是羅傑。
可根源在哪?根源不在這。
根源,在那個早就糜爛的盤古城。
對疑似選擇了這一方的香克斯,她甚至不敢質問下去,怕從他嘴裡清晰聽到那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怒火翻湧不熄。
白熾色的火也翻滾上了寒鴉出鞘的白刃。
馬林梵多廣場上,空氣中不斷傳來震動,那個隻在情報中見過的黑胡子正在從白胡子身體裡掏出什麼東西。
布蘭爾微想起暗暗果實用途中提到過的「吞噬」,沒多想什麼,遠遠的一刀劈出。
刀氣裹挾着太陽火奔襲向那道放肆狂笑的黑色身影,像是要斬盡一切不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