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東西不好,是壞人。”
“不是。”
“蔡嬷嬷說偷雞摸狗,并不是非要偷走雞摸大黃,這種行為是偷雞摸狗呀。”
“不是。”
小孩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能說,碎碎念一路,宿星買完大米,她還在念叨着。
忙碌了好幾個時辰,天都要黑了,宿星本就煩躁的很,現在更是腦大如鬥,沒好氣的道:“就算是偷,你又能怎麼樣?”
他聲音很大,吓的小孩一激靈,眼眸頓時就紅了,撇着嘴,像是随時都要嚎啕大哭。
宿星可見識過小孩的哭功,趕忙彎下腰,“不許哭,否則不讓你吃飯了!”
黎臻還真就憋回去了,隻是抽抽搭搭的。
小孩白白淨淨,哪怕穿着普通衣裳也難掩可愛好看,糧店旁邊是賣肉的攤販,好心的嬸子切了小孩巴掌大的闆油,用繩子串起來,走過來笑眯眯的在黎臻面前晃:
“小孩,不哭,這個闆油給你好不好呀?”
大概不是今日剛宰的豬,闆油有豬臊氣,熏的黎臻皺眉。而且她也不知道什麼叫闆油,白花花的奇奇怪怪。
宿星拍黎臻後背,“還不趕緊謝謝嬸子?”
黎臻這才不情不願的行禮,聲音糯糯的說謝謝。
才四歲的孩子,行禮的動作标準,簡直挑不出一點毛病來。粉雕玉琢,讨人歡喜。
嬸子哈哈大笑,說道:“等你來買肉嬸子多給你切一塊!”
如今他們的銀錢可不夠吃肉,于是宿星咽着口水,一手拎着闆油和米,一手牽着黎臻道謝離開。
“可憐見的,這場地動太多孩子沒爹娘了喲!”
“誰說不是呢。”衆人又議論起這場天災。
“你們聽說了嗎?好像有孩子失蹤了。”
“會不會是掉在地縫裡了?出了鎮子就有地縫,哎呦,聽人說有一人寬!”
“那誰知道了,也說不定是被拍花子帶走了。”
“大家夥都小心着些,看好自家孩子。”
兩個小孩已經走遠了,對這些無知無覺,唯一知道的是該吃飯了。
回到住處,宿星先把糧食放好,出來的時候看見小孩坐在院裡的凳子上,兩條腿太短夠不着地,晃晃悠悠。
似乎還是不高興方才小聾子偷錢的事,正低着腦袋,用左手去按自己右手背上的窩窩。
宿星餓的眼冒金星,便沒理會小孩,他把洗米水倒在院中角落裡,幾棵稀疏的不知名花兒被澆的抖動,像是活了似的。
洗好的米放在蒸鍋裡,宿星點火,隻需要添一把柴火就行了。
沒一會,滿院子都是撲鼻的香氣。
宿星捧着米飯出來時候,小孩坐在那還是沒動,兩隻手窩窩都扣的發紅了。
“犟驢。”
宿星忍不住暗罵一聲。
把米飯攤開晾涼,宿星回廚房找了個擀面杖,像是小孩胳膊粗細的擀面杖,一下下的杵着大米,沒一會米飯就沒了形狀,變成一團白白的米糕了。
黎臻偷摸的朝着這邊看過來,暗暗稱奇。
她當然不知道自己最喜歡吃的糯米糕就是這樣做的,小孩好奇心重,忍不住跳下闆凳,朝着宿星走過去,蹲在盆子旁,好奇的睜大眼睛。
“沒買到什麼菜,”宿星邊杵米團子,邊解釋道:
“正好我們做糍粑,用今日得到的闆油煎一下吃。”
黎臻也不知道糍耙是什麼,宿星要去熬油,就讓小孩來杵米。
“差不多了,你随便再搗一會就行。”
黎臻還特意去洗幹淨了手,才接過擀面杖,一下下奮力搗起來。
許是得了樂趣,黎臻非常賣力,宿星探頭出來看時,瞧見小孩兩隻袖子挽起,白嫩嫩的手臂像是藕似的,他都有點不忍心讓小孩幹活了。便道:
“累了就放着,一會我來。”
“我不累。”
黎臻轉過頭,一張小圓臉紅撲撲的,像是樹上熟透的果子。
小孩笑彎了眼睛,宿星見狀就敷衍似的随口說了句:“嗯,做的還不錯。”
然後回去把鍋裡熬好的闆油渣滓弄出來。
這時候聽見外面搗米聲越來越大,一下比一下重。
宿星好奇,拎着菜鏟走出來,就見小孩面色漲的像是煮熟的蝦子,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那眼神就和大黃看見骨頭一樣。
宿星思忱片刻,試探性的道:“做的好?”
砰砰砰——小孩全身都在使勁。
“不錯?”
砰砰砰——站起來高高舉起擀面杖,大力搗。
宿星憋着笑,好像發現什麼好玩的事情,随便誇了幾句,小孩就面帶驚喜,更使勁的幹活。
莫不是,沒人誇過小孩?
宿星靠在門框上,眼看着糍粑就要打好,他又說了句好話,小孩立刻彈跳起來搗米!
剛開始宿星還挺高興,覺得誇一句比喂小孩吃肉都管用。
但沒過一會他就笑不出來了,面無表情的走過去,一隻手把小孩拎起來,咬牙切齒道:
“你再搗盆都要砸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