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不許出來。”他呵斥小孩。
小孩扒着門框,怯怯的站着,還真不動了。宿星走了幾步回過頭,見小孩依舊站在門口,他便折返回來。
“我去去就回,你把院門栓好,進屋裡呆着,等我回來叫門。”
黎臻隻得聽他的話,宿星快步走了。
到的時候,果然如白日裡一樣,趙老太隻開一條縫隙問他做什麼。
宿星把手裡的大字拿出來,心中緊張面上不顯,道:“想向趙秀才請教。”
趙老太依舊不開門:“他身體不适,你過些日子再來。”
說完就要關門,宿星忙上前用腳抵住,“就一個字,我想讓趙秀才幫忙看看寫的怎麼樣,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的。”
宿星一副不見到趙秀才不罷休的樣子,而且還是個小孩子。趙老太想了想,開門讓他進來了。
“你等等,我去叫他。”
宿星站在院裡,看見趙老太走進堂屋後去敲西屋的門,過了一會,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但是因為屋裡太暗,他沒能看清。
趙老太和趙秀才說了什麼,片刻後趙老太走回來道:“他傷勢未好見不得風,所以就在門口幫你看看,可好?”
門口也能看清,宿星便點頭跟着趙老太進屋。
天色昏暗,屋裡也沒點亮,勉強看清趙秀才的輪廓。走近之後,宿星嗅到趙秀才身上一股青草氣味,他立刻朝着趙秀才脖頸看去。
可惜,趙秀才穿着交領衣裳,什麼都看不出來。
“哪個字?”
他說話聲音微微有些啞,應當是傷勢沒好的關系。宿星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暗道應當是小孩看錯了。
“這個‘繁’字,阿臻說自己寫的不對,勞煩你幫忙看一眼。”
宿星把紙遞過去,趙秀才下意識的來接,但又嗖的一聲縮回去,就着宿星的手看了看,道:“下面多寫了一筆,去掉一橫就是正确的。”
宿星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趙老太就匆忙關上門,做出送客的架勢。
天邊最後一絲光亮消散,宿星走在回家的路上,渾身冰冷。
趙秀才縮手的動作很快,但宿星看的分明,他手腕上竟然纏了一圈發芽的枝蔓!
果真如小孩所說,趙秀才和大黃狗的情況一樣!
該怎麼辦?宿星茫然片刻,想到他應該立刻告訴鎮長。
“宿星啊,宿星!”
後頭有人喊他,宿星轉過身,就見是趙老太氣喘籲籲的追了上來。
“他說這個對你有幫助,是以前他練字時候用的,還有這個硯台和筆,都是新的,你拿去用。”
兩本泛黃的書籍,一塊硯台,一支筆。
趙老太撫摸書的封面,面帶慈愛道:“都是他一筆筆寫出來的,為了練字每日天不亮就起來,一直寫到天黑。宿星啊,你要好好珍惜這些,别枉費他一片心意。”
東西明明不重,可不知為何捧在手上覺得沉重不已。
趙老太笑着絮叨了一會,全是對兒子趙秀才的欣賞和喜愛。
愛子之心,動搖了宿星的想法。
如果鎮長和鎮上的百姓們知道大黃的事,或許會把大黃打死。那趙秀才呢?如果被别人知道,會有好結果嗎?
宿星擡頭,看見趙老太走在路上佝偻背影。
她年歲也大了,當時趙秀才不見就去了老人半條命,如果趙秀才當真被當做邪祟處置,趙老太說不定會尋死。
宿星到底沒說出去。
不過他每日都去趙家附近晃悠,沒發現任何異常。家裡的大黃狗也和之前一樣,最近能汪汪叫出聲了。
黎臻很高興,日日都要和大黃一起玩。宿星則沒有玩鬧的心思,他要去找掙錢的活計。
自打神婆給衆人平安符後,鎮上恢複往日的熱鬧,加之巡邏隊日夜巡守,百姓們安下心正常生活。
宿星找了一份酒樓打雜的活,臨出門前把家裡收拾幹淨,做好一天的飯,囑咐一番後就走了。
黎臻站在門口看他遠去,忍不住眼睛酸澀。
大黃狗湊過來蹭她,黎臻道:“大黃,我眼睛裡進東西了,我沒哭。”
宿星不在,感覺做什麼都沒意思。黎臻寫了幾張大字後捧着小臉坐在門口歎氣。
“喂,小孩。”
黎臻擡頭,就見籬笆牆外站着宿星。
“宿星哥哥!你回來了!”
她歡快的去開門,一把抱住宿星,高興的咯咯笑。
宿星推開黏人的小孩,輕哼一聲道:“我不是擔心你才回來的,我就是回來看看大黃。”
黎臻信了,有點失落的哦了一聲。
宿星看完大黃自然要回去幹活,臨走前轉身咳了咳。
“我要洗的碗有點多。”
黎臻立刻應聲:“我可以幫你呀,宿星哥哥,你帶我去吧!”
宿星果然帶着小孩一起走了。
隻是到了之後黎臻發現,該洗的碗筷都洗完了呀。
宿星指着水盆裡兩個小碟子道:“喏,這個沒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