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沒主動要求小孩教他。
……
鎮上恢複了往日的繁華熱鬧,酒樓的生意也在變好。晌午飯口時候最忙,宿星兩隻袖子挽起來,手泡在水盆裡就沒拿出來過。
黎臻乖巧的坐在一旁,後廚大人都喜歡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孩,有什麼吃的都會喂她一口。
黎臻很懂事,每次都吃一半,剩下的一半喂給宿星。
還有最後兩個盤子,宿星洗完直了直腰,黎臻跳下凳子過來給他送水。
宿星剛要接過,就聽前面大堂裡爆發一陣吵鬧聲。
後廚正好無事,大家就湊在門口,挑開簾子縫隙朝大堂看去。
隻見一個年約二十多的青年正在罵罵咧咧,旁邊站着個老婦人,看樣子是他娘。
“又是這家。”
後廚嬸子認出來,“就住我家附近,說起來也是造孽,孫婆子年輕時候連生兩個孩子都夭折了,後來好不容易得來個小子,剛出生沒多久孩子爹去了,隻剩下他們孤兒寡母艱難生活。”
“孫家小子不省心,老能聽見他罵他娘,哎呦,造孽!”
說話的功夫,酒樓東家和跑堂夥計都過去勸,把人勸走免得影響做生意。
在場的人卻是接着議論,說道:“估摸着因為是顆獨苗,所以孫婆子對小兒子百般溺愛,唉,日子不好過啊。”
“我怎麼聽着好像不是這樣?”掌勺大廚道,“之前聽孫平說過,好像他娘總是控制他,讓他做這做那,時間久了他就爆發了。”
“不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宿星沒當回事,這種事情和他沒關系。倒是下午時候,酒樓來了個赤腳大夫吃飯,宿星上心了。
赤腳大夫打扮樸素,隻點了一碗陽春面,續了兩次面湯後,才心滿意足的拍着肚子坐在那剔牙。
這人手邊有個箱子,看着破破爛爛,但估摸着是醫箱。
宿星有點拿不準,可一想到自己囊中羞澀,估摸着也就能找赤腳大夫看了。于是他和後廚的人說了一聲後,帶着小孩走去前廳。
“小孩,有事?”
湊近了一看,是個年輕大夫,隻是身上邋裡邋遢看着像是年歲大似的。
“你是大夫嗎?”宿星問。
那人哈哈笑,指着桌子上一個銅圈事物道:“我有這個,你說我是不是大夫?”
銅圈看起來年頭有些久了,上面穿了幾個小鈴铛。這是鄉間赤腳大夫的标志,就和算命先生的八卦符一個意思。
宿星點頭:“你是,所以我想請你幫忙看病。”
大夫打量他,見他面色紅潤,不像是生病的樣子。這時宿星拉過黎臻,把小孩往大夫面前推:“是這個小孩看病,她眼睛夜裡看不見。”
“哦?還有這種病症?”
大夫招招手,示意黎臻走近一些。小孩牽着宿星的衣角不肯松開,宿星隻得帶着她走過去。
那老大夫要去摸黎臻的眼睛,他剛吃完飯,手上還沾着油花,黎臻嫌棄的避開。
“哈哈,”大夫尬笑兩聲,随手拿布巾擦幹淨,讓黎臻睜大眼睛看他。
“不像是有問題。”大夫自言自語。
宿星心底一沉,難道治不好?
黎臻小手攥緊宿星的衣角,好好的衣服被她攥的全是褶皺。那大夫又看了一會,搖頭道:“恕我看不出問題所在。”
宿星歎氣,也沒什麼辦法。既然對方看不出問題,自然是不收錢的,不過宿星把自己的饅頭給了他一個,說是報酬,然後帶着黎臻就回後廚了。
大夫啃着饅頭,就着剩下的面湯,吃了個幹淨。
……
“宿星哥哥,有一天我會不會什麼都看不見?”
宿星正在洗碗,聞言擡頭看小孩。漂亮的臉蛋上染了幾分憂郁,很明顯是害怕了。
宿星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這孩子才四歲啊,黎家怎麼不想辦法給孩子治病?
“不會。”宿星脫口而出道,“反正晚上也睡覺,等你睜開眼天亮了不就能看見了。”
前後矛盾,擺明了宿星也沒底。
可黎臻沒聽出來,她覺得宿星說的真對啊。
晚上睡覺時閉上眼睛,不管誰都看不見呀!小孩重新變得高興起來,笑着把早上剩的棗糕吃了。
晚上回家,宿星手裡拎着一個燈籠,是他自己做的,甚至蠟燭都是酒樓剩下的蠟燭頭不要,被他收集起來做了根粗蠟燭。
夜幕中,這盞燈籠猶如指明方向的燈塔,黎臻再也不害怕,擡頭挺胸,大步朝前走。
“宿星哥哥。”
宿星嗯了一聲。
黎臻笑眯眯的仰頭看他:“宿星哥哥,我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小少年哼了一聲:“我才不要。”
說話間不着痕迹的把燈籠朝小孩挪近了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