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甚至在想，他這樣的廢人存在于世間還有何意義？

不如一死了之，免得拖累他人。

牧野勉強扯出一抹笑，點點頭。

“牧野哥哥好好吃飯，等過幾天你就好了。”圓臉的可愛小孩天真無邪，說的都是真摯的祝福，并不是胡亂在安慰他。

牧野心下好受一些，摸了一下黎臻的頭。

外面宿星在準備三個人的早飯，旁邊的小竈上則是給牧野熬的湯藥。

宿星忙活的灰頭土臉，送來之後牧野沒心情吃飯，隻喝了半碗粥，然後把藥喝了。

“這個是廖大夫囑咐你喝的，說是對傷口有好處。”宿星指着床邊的一個水壺道。

牧野嗯了一聲，宿星欲言又止，片刻後，小少年垂着眸子說了句：“對不起。”

“都怪地動，不怪旁人。”牧野淡聲說道。

話是如此說，但宿星坐立難安，索性叫黎臻照看牧野，他要去進山。

“昨日那頭野豬應當還在的，我去扛回來賣了。”

牧野不同意，道：“上次邪祟出現就是因為地動，如今外面還不知道什麼情況，你莫要涉險。野豬不要了，再打便是。”

小少年一臉倔強，牧野知道自己攔不住他，最後隻得道：“那你多加小心。”

走出家門，路上人來人往，但大家行色匆匆，都猶如開敗的花兒，一臉衰敗。

不少人受傷，擦破皮的輕傷還好，但不少人傷勢很重，廖大夫就在街上幫忙包紮。

之前廖大夫一直在酒樓旁的巷子口擺攤，如今出了大事，街上商鋪都關了，來看診的百姓便齊刷刷的坐了一地。

小聾子早早就來了，他從廖大夫這裡受惠，懷着感激之心來幫忙。

雖然小聾子耳背，但他手腳靈活，廖大夫教一遍他就能記住，甚至可以舉一反三，簡單的分别傷患來上藥。

廖大夫忙的滿頭大汗，小聾子過來送水給他，還道：“廖大夫，我來，您歇歇。”

眼見着小聾子動作迅速，還知道說些逗趣的話轉移患者注意力，不經意間就幫一個人接好脫臼的胳膊，廖大夫心念一動。

“小聾子，你要不要跟我學醫？”

“紅豆雪衣？”

小聾子張了張嘴，有些難以啟齒。

“抱歉啊廖大夫，我手裡的錢不夠買一盤的。”

廖大夫被他氣笑了，附近其他患者也笑了起來，是沉重肅穆的氛圍裡，唯一一點歡樂。

“跟着我學醫，以後當大夫，你願不願意？”

這回小聾子聽清了，瞪圓了眼睛感覺不可思議。

有好心人趕忙提醒：“快點跪下喊師父啊。”

廖大夫剛要說不用，小聾子咚的一聲雙膝跪地，大喊一聲師父在上。

整個平安鎮愁雲慘淡，因此收徒儀式也化繁為簡，小聾子帶着三個孩子過來，加上廖大夫、宿星、黎臻還有牧野，八個人吃頓飯，算是禮成。

那隻野豬到底讓宿星帶回來了，索性殺了吃肉，當作慶祝。

宿星自己當然舍不得吃，但他想給牧野補身體，想讓他快點好起來。

吃完飯天色還早，三個孩子和黎臻玩，廖大夫已經開始教小聾子了，宿星則是在給牧野熬藥。

黎臻玩着玩着想到了什麼，趕忙回房取來一個油紙包，打開後裡面是紅褐色的糖塊，晶瑩剔透，猶如紅寶石似的。

“這是什麼？”小聾子家的老幺問。

“糖，來，我們一人一塊。”

都給了一塊，甚至廖大夫都有份，輪到宿星時他說不吃，黎臻留了個心眼，把剩下的兩塊包好，想着到時候給宿星吃。

包好後發現油紙包上沾着兩根須子，黎臻猛然想起來這是蘿蔔須，于是又去找宿星說。

“看吧宿星哥哥，我真的沒騙你，有蘿蔔老頭，會說話還兇巴巴的打我，這個是我不小心扯掉的。”

宿星擡頭，見是兩根平平無奇的蘿蔔須，也沒當回事，繼續低頭熬藥，敷衍的說知道了。

黎臻撓撓頭，嘀咕道：“宿星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得還給它呢？”

這個東西會不會就是蘿蔔人的頭發？

不對不對，不是頭發，它腦袋上綠色的應該是頭發。

那這些就是它的腳？

黎臻搞不明白，牧野更搞不懂。

翌日其他人都不在，黎臻過來給他送水，等喝完了他才看見躺在水裡的兩根須須。

“咳咳……”

牧野被嗆的咳嗽。

“阿臻，這個是什麼？”

“須須啊，廖大夫說苞米須沒了，我想着這個應該也可以。”

黎臻一臉天真，覺得隻要是須須都會對牧野有好處。

對上小孩清澈無邪的眼睛，牧野原本想說不喝了三個字就咽了回去，仰頭喝完。

嘩啦啦——

一轉頭，黎臻又給滿上了，一臉期待的看他。

“牧野哥哥，多喝點。”

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