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瞥了她一眼，哼了哼，但到底沒拒絕。

宿星和黎臻以及大黃踏雪一間房，牧野自己一間，廖大夫小聾子以及李春平睡在一間。

大家都吃足了教訓不敢發聲，外面偶爾奇怪的嚎叫聲，黎臻捂着耳朵，小聲對宿星說:“宿星哥哥，我很厲害的，我不怕。”

不怕還捂耳朵？

宿星闆着臉，想着小孩年歲小家裡也沒教好，總是口是心非。“你把手放下來。”

怎麼小小年紀就知道吹牛了？

黎臻撇嘴哦了一聲，到底還是聽話放下手。可聽見奇怪的嚎叫後，她又立刻捂住耳朵，像是個小鹌鹑似的。

宿星啞聲笑了。

“膽小鬼。”

“我才不是膽小鬼。”

“你不是誰是？男子漢大丈夫要天不怕地……啊！”

腦袋旁邊不知何時籠罩了一片陰影，還帶兩顆閃閃發亮的眼睛。宿星吓的差點叫出來，幸好及時閉嘴。

“哈哈哈，是踏雪。”黎臻小聲笑，指着踏雪道，“它的眼睛很漂亮吧？”

漂亮，在黑夜裡像是兩盞大燈籠。

宿星吓的一顆心不上不下，也不敢再說黎臻不是男子漢了。

……

翌日，他們決定天亮時就走。

小聾子早早就醒了，若不是他沒有自保能力，恐怕昨晚就要趕回平安鎮。

臨走之前李春平還邀請大家吃他的大米，但牧野他們沒動，讓他留着慢慢吃。

“你當真不和我們一起走？村子裡可就剩下你一個活口了，很危險。”

讀書人的執拗或許比普通人來的更烈，他道：“不了，我要等我的祖父回來，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見實在勸不動，牧野就提出先把李春平送回他家裡。

幸好李家大門沒破，李春平進去後就把大門從裡面鎖住，牧野從後門走，臨走前牧野給他指了個方向，告訴他若是想找他們，就去平安鎮。

“多謝你們，也祝你們一路平安。”

牧野點點頭便離開，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李春平還在開一條縫隙目送他。

村子裡沒有活人了，或許，李春平已經許久沒與旁人說過話了。

牧野有心勸他一起離開，但想想人各有志，何況天下都是如此，邪祟無處不在，又能逃到哪裡？

……

逃離了村子後，路上人煙減少，倒是沒遇見什麼活死人了，但遇見了不少已經腐爛的屍體，有的是倒在路邊，有的是半鑽進林子裡，手邊還放着散落的包裹。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有少。

黎臻臉色慘白，肩膀顫動着。宿星瞧見後抿了下唇，語氣生硬道：“你去踏雪背上。”

除了黎臻，踏雪根本不理其他人，它動作優雅的走在路上，靠近黎臻後用自己的毛發蹭她，像是普通的家貓那樣。

空氣中散發着腐屍的味道，有的屍體好像被野獸啃噬過，露出的血肉部分上面圍繞着蠅蟲，令人作嘔。

廖大夫歎氣，提議挖坑将屍體埋起來。

“否則下雨一沖，若是沖到附近水源，百姓們可就遭殃了。”

挖一個坑很快，但路上他們陸陸續續遇見了不少屍體，後來已經管不過來，隻能找東西遮蓋住，不至于讓野狗吃了。

越往家的方向走，衆人的心情就越沉重，尤其是小聾子，一直在念叨着三個孩子。他身體不大好，平日裡趕路總是最先吵嚷着要歇息的那個，但今天他一直走在最前面，仿佛不會累。

趕路時間久了，小聾子面色慘白，呼吸聲像是破風箱一樣，吓的廖大夫立刻拉住他。“休息，你必須馬上休息。”

小聾子掙紮着還要走，牧野和宿星過來勸他，可他怎麼也不聽，最後沒法子，牧野砍了幾段樹枝，再用捆仙索，做了一個簡易的爬犁，讓小聾子半躺在上面，縮着腳，牧野在前面拉着走。

廖大夫翻找藥箱，找到一顆安神丸給小聾子吞服了，沒一會，他總算是安靜的睡着，廖大夫松了口氣。

“牧野，我來拉吧。”宿星道。

他有一把子力氣，拉一個瘦弱的小聾子還是輕而易舉的。小少年将繩索抗在肩膀上，彎着腰往前走，剛走幾步，就覺得重量好像輕了一些。

回過頭，就見小孩兩隻手握着繩索，一張小圓臉漲的通紅，使出了吃奶的勁，幫他拉着繩子。

“你做什麼？”

“我幫你啊，宿星哥哥。”

宿星輕哼一聲，“就你還不如大黃有用。”

說完，一把拉起小孩，直接将她放在小聾子身邊，然後轉過身，單薄身闆的小少年更加堅定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