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夫笑了笑,“你猜猜。”
“阿臻還是孩子,肯定不是她。外面那麼多活死人,活物幾乎沒有,廖大夫在哪裡扒拉出來的?”
廖大夫哈哈笑,黎臻吃的滿嘴都是油,擡起小圓臉,“是踏雪帶回來的。”
“踏雪?”牧野吃驚的轉頭看向正在一旁優雅伸着懶腰的大黑貓。
踏雪瞥了他一眼,眼神裡帶着三分不屑四分傲氣,剩下的三分則像是施舍。
“對呀,就是踏雪,它最近老是不見,早上時候我見它要走就抓住它,問它去做什麼,但它不說話。”
黎臻捂着肚子,念叨着餓了。明明剛喝過粥水的,但那東西當時覺得飽,沒一會就化成水,不餓就怪了。
然後晌午時候,踏雪就帶回來一隻雞,撒口時候那隻大公雞還在動彈,被廖大夫抓住放血,炖了一下午。
以為他們能早點回來,雞肉炖的時間久了過于軟爛,輕輕一咬就脫骨。不過味道很好,幾個人分着将一隻雞吃完還有些意猶未盡。
大黃分得所有的雞骨頭,它還用爪子往踏雪面前扒拉,但踏雪都懶得看。
吃完飯的黎臻挺起一個小肚子,手裡雞腿吃啃了一口,眼睛黏在上面,一副想吃又舍不得吃的樣子。
宿星道:“想吃就吃,用手拿着做甚?哎,你别過來,一手油!”
黎臻就把伸向他衣角的手收回來,去到架子水盆旁,把空着的那隻手洗幹淨。
“我不能吃呀,這是我留給小花、妞妞和老幺的。”
還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哪,留到那時候恐怕都嗖了。衆人默不作聲,屋裡愁雲慘淡。
黎臻雖然小,但也感受到氣氛不對,于是她挑着好脾氣的牧野問:“什麼時候能找到他們呢?”
“暫時還沒有找到,但應該快了。”
黎臻像模像樣的點頭,“是不是你們看不懂小花他們留下的記号啊?這樣,明天帶我去,我認得的。”
原本垂眸的小聾子立刻擡頭,驚喜異常:“對啊,就該帶上阿臻的!既然院子裡的記号她能發現,那說不定也能找到其他記号!”
說到這小聾子都迫不及待了,抓着黎臻就往外面走,宿星皺眉,一手一個拎着倆人後脖領子,将人拽回屋裡。
“天黑了還敢出去,不要命了是不是?等着,明天一早就出發。”
小聾子高興壞了,嘿嘿傻笑。黎臻這個小孩也沒聰明到哪裡去,手裡握着雞腿不撒手,宿星隻得出去找來一片荷葉,包好之後放在盆裡,再把盆放在水缸裡,免得一晚上過去雞腿嗖掉。
這天晚上小聾子難得睡了個好覺,第二天急不可耐的把睡着的黎臻叫起來,小孩腦袋亂的像是一個雞窩,小聾子獻殷勤似的趕忙拿來梳子,一下下的給她梳頭。
“我想讓宿星哥哥給我梳頭發,你梳頭發好疼。”
黎臻一直都是宿星一手照顧,别看宿星兇巴巴的小少年,對待黎臻可謂用盡了最後一點耐心,總是輕輕的從下面開始梳,嘴裡說着惡狠狠的話,動作溫柔至極,先把發尾打結處梳開,再從上梳到下,徹底梳通順然後潦草的紮個發鬓。
時下小兒郎的發鬓就是把頭發梳起,若是有條件的會戴玉冠金冠,普通人家就找個布條纏住了事。
小聾子堅持要給黎臻梳頭,但黎臻不同意,哪怕小聾子後來也很溫柔。
旁邊的宿星抱着膀子嗤笑:“好不容易讓我歇一歇,你就不能放過我?還真是金枝玉貴的大少爺。”
嘴上這麼說,實則搶先一步跨過去,接替小聾子開始侍候黎臻。
原本天天要做的事他都懶得做了,但不知道今日是有小聾子搶活還是怎麼回事,宿星竟然幹勁十足。
收拾好之後,廖大夫把昨晚剩下的半鍋雞湯煮沸,下了家裡最後一碗面粉,攪成糊糊,出鍋時放了一把後院的小白菜,吃起來也是人間美味。
“我同你們一起走,”廖大夫道,“家裡什麼吃食都沒有了,總得出去覓食,我看看能不能從别人家裡找點糧食回來,到時候幾個孩子也得多吃點才能長身體。”
不過重中之重,還是先找到孩子們。
雖然天剛亮,但街道薄霧裡遊蕩着不少如鬼魂般的活死人,宿星說盡量不要正面對上,他們便不停的繞路,如此一來也能多找點線索。
廖大夫背後的竹簍子都裝滿了,全是米面,懷裡捧着一壇子豬油,像是撿到狗頭金一樣樂開了花。
宿星牽着黎臻,小孩到底年歲小,走了一會就累的小臉通紅,宿星彎腰把她背起來,她還嘴碎的問:“宿星哥哥,我重不重呀?”
宿星面無表情,“再叨叨我就把你放下來。”
黎臻頓時捂住小嘴不敢說話了。
幾個人朝着留下的印記方向進發,不等走出鎮子,還真叫黎臻發現了新記号,這回是畫在牆上的,黎臻肯定是小花。
這次可不是箭頭了,看起來就像是鬼畫符,但黎臻認認真真的端詳之後,無比肯定地指着南邊:“往這邊走。”
每走到快沒有路的時候,記号總是能及時出現,小聾子感歎說:“幸好帶阿臻出來了。”
平安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繞來繞去的,竟然繞了半個鎮子,随後記号消失。
衆人在原地轉了兩圈,摸不着頭腦。這時候大黃喘着粗氣過來,尾巴搖擺,拽着小聾子的褲腿往一個方向去。
“大黃一定聞到味道了!跟着大黃。”宿星說,然後背着黎臻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