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相約于京郊遍布秋葉的岸邊,河水裹挾着紅葉一路往下,在經過他們這對才子佳人時沒有片刻的停留。白家小姐一邊用帕子拭淚,一邊同安王哭訴着衷腸。此時的長姐正躲在不遠處的樹後,她親眼看見安王的手搭在了白家小姐的胳膊上,滿眼心疼的将那哭泣的佳人攬入了懷中。
然而這樣情意動人一幕,終止于長姐從樹後跳出來的那一刻。、
長姐故作驚訝地捂着嘴,她大聲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那安王的手還擱在白家小姐纖細的腰肢上,白家小姐滿臉慌張的擡眸,眼角還挂着一顆搖搖欲墜的淚珠子。
長姐的眼睛在安王與白家小姐之間遊走,最後停在了安王的臉上,她滿臉受傷的望着安王,盡量使自己語氣聽起來哀怨婉轉:“你,你們——宋堯啊宋堯,枉我對你癡心一片,你居然如此對我!”
安王被長姐的情緒感染,他情不自禁地喊了聲“阿柔”,若不是他當時正是溫香軟玉在懷的話,或許長姐還會看在那張臉的份上,給他多說幾句話的可能。
于是長姐氣得一跺腳,随即掉轉過身子紮眼間便跑得無影無蹤。
我聽到這裡,臉上五官都快扭成了一團,我說:“不行!長姐你跑那麼快,萬一他們反應過來,知道你這次是有備而來的,那該怎麼辦?”
長姐輕輕地揪了一下我的鼻子,她笑道:“不會的,在他們的眼裡,我沒有那麼聰明的腦子。”
我茫然地看着她,根本不相信她說的這句話。因為在我這裡,我的長姐分明是這天底下最聰明的女子。
直到第二天,我看見安王一如既往地等在了門口的石獅子旁邊。
他依舊搖着他那把扇子,望向長姐的深情款款:“阿柔,這些全都是我的錯失,是我受了那人的蠱惑,所以才做出了對不起你的事。但是阿柔,我向你保證,不管怎樣,安王妃這個位置都會是你的。”
他的眼睛溫柔的都可以掐出水來,長姐的名字從他的舌尖轉出來都帶着缱绻的旖旎,他說:“阿柔,隻要你現在點頭,我便會立刻進宮,求父皇為我們賜婚。”
在他飽含期待的目光之中,長姐的面上無動于衷,她隻語氣平靜地問了一句,她說:“那其他人呢?”
其他還有誰呢?
安王臉上的神情肉眼可見的僵硬了一瞬,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聲,他說:“你放心,我回去之後就會寫信,同她做個了斷。”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圍觀的幾個百姓聽見了這話紛紛抽了口涼氣,誰也沒想到安王居然情深至此。不知是誰先張口喊了一聲,他說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尋常事。此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開始同情起了安王。
他們說安王甚至願意将王妃之位承諾給趙家女,足以見其真心。他們說以趙家女在京城裡的風評,若是能當上王妃,那等同于是祖墳上冒了青煙。說來說去,說到後邊,他們就開始諷刺起了長姐不知好歹。
長姐在這些聲音裡沉默地關上了府中的大門,外邊紛紛擾擾流言不斷,她隻能待在家中,将手上那杆紅纓槍舞得更加讓人眼花缭亂。
雖然長姐可以不出家門,但是我和阿琰還是要去上學的。所以便有人看好戲般地将這些話刻意傳進我們的耳朵裡。他們那些話越說越過分,後來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為了長姐又一次地舉起了我的拳頭。于是那個傳閑話的白家小子冷不丁地被我撲倒在地,我找準時機,朝着他的臉上狠狠地來了兩下子。
其他人一窩蜂地湧了上來,我還沒能打出第三下就被人拉開。論年紀的話,那個白家小子還要大上我好幾歲,他這會挨我兩拳,不管是在面子上還是裡子上都過不去。不過礙于同窗們的阻攔,他暫時隻能抻長了脖子,朝着我氣急敗壞地嚷嚷道:
“趙鸢!你居然敢打我?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君子動口不動手嗎?你們姓趙的果然都粗鄙不堪,怪不得你姐姐會着急自己嫁不出去,所以才會在背地裡耍手段搶了我姐姐的親事!”
然而我的聲音比他還要大:“姓白的,你要是再敢說我長姐的壞話,我就撕爛你的嘴!”
事後陳家姐姐心有餘悸,她說阿鸢,你那會看着就跟一隻發了狠的小狼一樣。
然而小狼也不是獨居的。
那天下課之後我習慣性地準備跟着謝小五回家,卻發現我家的馬車破天荒的等在了學堂門口。阿琰悄悄地掀開了簾子的一角,像做賊一樣的同我們招了招手,我和謝小五上車以後,才看見在他的左眼上淤青一片。
他說:“趙鸢,怎麼辦啊?我若是頂着這樣的一張臉回去,祖母她們瞧見了一定會很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