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沒中藥。”

小白臉拿着棍棒，筆直地站着。

點燈絲重新接線成功，穩定住了可有可無的微弱光線。

南汐呆住，一時不知眼前人什麼意圖，怎麼擊倒了自己的同夥。

但她肯定于她而言，對方一定是惡人沒錯。

南汐沒有放下防禦戒備，惡狠狠地瞪視他。

小白臉卻在南汐面前脫下自己的襯衫短袖，緊身的打底黑色背心映出他底下的肌肉線條，緊緻有力絲毫不瘦弱，脖子上挂着一個反光的東西，隐隐反着光。

他拿着襯衫慢慢靠近，然後，丢在了南汐頭上......

“你聽得懂人類語言嗎？”

小白臉輕聲詢問，随後好像認為自己有些蠢，搖了搖頭，“我不會傷害你的，把衣服披上。我送你離開。”

南汐當然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她緩緩拿下襯衫，嚴嚴實實遮住身上重要地方。

目前看來，這位海盜好像不是壞人。

“不是壞人的小白臉”緩緩蹲下，雙手半握，一手穿過南汐後背，一手穿過膝間，将她公主抱起。

“别出聲，我們悄悄走。”

南汐點頭，想着反正能離開就好，把頭埋進對方懷裡。

感受到男人肌肉緊繃了一下，頓了頓，随後擡腳邁步。

嘎吱，嘎吱。

過程中南汐隻聽見皮質鞋底接觸到地闆的聲音，一眨眼，便感覺到了清涼的海風。

“可以了。”

聞聲，南汐擡眼，之前一直逆着光，看不清眼前人的樣貌，現在借着月光，她看清了。

俊美清朗的五官，鼻梁高挺，眉骨清晰卓越，薄唇微抿，眼下有顆淡淡的淚痣，笑起來一定很勾人，順着下巴，到明顯的喉結，再到線條清晰的鎖骨。

難怪被叫做小白臉，南汐心想。

“我直接扔你下去，會遊泳吧？”

“帥氣、暫定不是壞人”的小白臉側臉道。

兩人對視上。

海浪聲沖破甯靜。

一瞬間，南汐感受到心髒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在跳動，眼中眸光流轉，就差直接告訴她，你被不知名水手捕獲了。

“哎我在說什麼，人魚怎麼可能不會遊泳。”對方飛快移開眼睛，把南汐舉起，扔了下去。

南汐沒反應過來，身體本能讓她呈流線向下，紮進海裡。

魚尾重新變出，她轉了一圈浮出海面，想道聲謝謝，可忘記了，人魚形态的自己說話，對方聽不懂，隻見她嘴巴開合。

小白臉，不，現在應該是救了她并将她“捕獲”的水手先生，正扒在欄杆上，向下看，确定她有沒有安全着海。

确定完畢，他小聲道，“行了，你快走吧。”說完便轉身離開。

轉身瞬間，南汐看清了他脖子上耀眼不容忽略的反光項鍊——

是一片魚鱗，一片泛着彩光的透明白色魚鱗。

“船長！他媽的，那小子放走了人魚！”船上有人大喊出聲，瞬間燈光點亮。

南汐驚覺不妙，打鬥聲從船上傳來。

她潛入海底用人魚音波叫來了附近的一頭座頭鲸和魚群。

巨型鲸魚和魚群開始蓄力撞擊船底。

海面也在此時掀起大浪，天上下起暴雨。

“去死吧，臭小子！”

“啊！！！！”

船上一片混亂，雨水和海浪交織砸向夾闆，破舊的船底開始進水，船上的燈陸續炸開。

忽然有人被扔了下來，沒有掙紮，周身彌漫出鮮紅的血液，氣味傳遍四周。

海盜想用他來吸引的魚群，他們以為是這樣便可平息來自海洋的憤怒。

他們錯了。

南汐看清了被扔下來的是那名水手先生，她遊過去同尾巴纏住對方，阻止他繼續下沉。

撈起男人後，她便帶着他往附近的礁石上遊。

南汐的焦急、不安、憤怒的情緒，衆魚都感知得到。

暴風雨愈演愈烈，卷起的海浪似咆哮，似災厄，船帆抵擋不住，攔腰折斷，把船砸出窟窿。

群魚湧入，座頭鲸低吟，海上惡賊就此消失。

鋼筋，木闆，沉的沉，散的散，海面又恢複平靜。

留下雨水，擊打出漣漪。

*

太陽漸漸升起，海面映出橙紅色的光。

礁石上。

南汐用力按壓男人的胸口，希望能看到他吐出海水，呼吸出來。

可無論她怎麼做人工呼吸也沒用。

水手先生，冰冷了。

在他們相識的第一天。

下身泡在海水裡，感受海浪的輕撫安慰，南汐無能為力趴在一旁。

“咿呀咿呀。”

出現了一隻海豚。

它貼了貼南汐的臉，把嘴裡的東西交給她——

一片破碎的魚鱗，一端還系着挂繩。

“謝謝你。”

南汐道謝，這是她的魚鱗，不知怎麼會出現在水手先生這裡，冥冥之中好像注定了什麼，直覺驅使着她做接下來的事。

帶着水手的身體，南汐又潛入大海。

人魚一族沒有血脈親屬，他們由海洋孕育，在海裡長大，出生便有被賦予的記憶。

在記憶裡，存在一位女巫，她能實現每一條人魚的願望，遇到困難的人魚便可去找她。

南汐原以為她這輩子不會去找那位女巫。

沒想到此時。

漆黑幽暗的洞穴藏匿在一片迷霧之中，陰冷潮濕，隻有被許可的對象才能進入。

人魚是特殊的。

南汐帶着水手來到女巫的居所。

灰白石鐘乳挂在岩頂，被女巫裝飾了頗具惡趣味的網兜、銀器、屍骸。

水平面時深時淺，有的連着地面，形成一片供人行走之地。

石筍凸起上面放着照亮周圍的光球。

樣貌美豔的女巫坐在岩穴最裡的地方，半身浸入水裡，玩着她身邊纏過來的大海蛇。

“讓我瞧瞧，這是誰來了？”聲音魅惑空靈。

水下的尾巴擡起，挑起了南汐的下巴。

南汐被暗紅色的黏膩觸手貼上肌膚，吸盤弄得她很難受。

但是有求于人，南汐便咬咬牙，正欲開口。

“你不說，我也知道。”

尾巴收回，女巫向後撐了撐手，起身上岸，章魚觸手化成白皙修長的雙腿，她扯下一旁的長衫披在身上。

“你已經是找我的第99條人魚了。”

“能幫我實現嗎？”

南汐詢問，她把水手的身體放在岸上。

女巫沒說話，她拿起木棍在岩壁上畫了一畫，岩壁冒出金光，一張金色的紙浮現出來。

“那是當然，不過，來我這求我幫忙的人魚都得付出點什麼，你懂的。”

“這世間，沒有白撿的好事。”

她笑得蠱人，扭着曼妙腰肢走到南汐面前蹲下。

“多美的小家夥呀~”

她卷起金色紙張，擡起南汐下巴。

“！”

女巫的玩寵海蛇掃了下南汐的魚尾，她被迫挺起腰肢，半身撐上岸。

“嗯~在我見過的人魚裡，你的樣貌是數一數二的。”

感受到她的眼神掃過，南汐身上抖了抖。

“簽了吧。你陪着這個小夥做十場夢，他便可以複活。”

“代價是......”

“他活了，你将變成泡沫。”

南汐沒有害怕，水手先生因救她失去生命，她想複活他。

“好的。”

拿起筆，南汐便往紙上簽了字，娟秀的字迹發光，燃起火花，将金紙燃燒殆盡。

“契約成立。睡吧，我的人魚公主殿下......”

就這樣，意識逐漸消失，南汐靠倒在了水手先生身上。

她睡着後，大海蛇叼起沒被注意到的、從男人身上掉落的卡片——

“世界海洋保護協會”，顧舟。

女巫接過看了看，嘴角弧度淡淡，挑起了南汐的發絲，聲音在岩洞裡回響。

“哎，波塞冬，你的孩子們都很傻。不過，希望這次會有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