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與顧舟第一回正式見面。
她從衣服堆裡選了一件最好看的輕紗長裙,披着長發前往赴約。
地點在頂上花園。
一家開在溫室花房裡的餐廳。
透明的玻璃房,種滿了各種綠植,顧舟包場後,被精心裝扮過。
餐桌周圍挂了燈,暖黃色的氛圍感十足。
通往餐桌的小道兩側擺滿花卉,南汐很喜歡這種自然的感覺。她緩緩穿過小道走來,想着終于要見到水手先生,内心忐忑。這是她與他算是正式的第一次見面,沒有溝通障礙、沒有物種隔閡,直接的、面對面的見面。一步一步,腳底下突出的鵝暖石感受明顯。
前方光亮逐漸明顯,露出餐桌一角,随着南汐的走進,顯現得更多——從高腳杯道香槟酒,再到男人的輪廓。
腳步停止,渾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眼部和心髒。
她終于再次見到了水手先生。
與南汐想象的有些許不同,這場夢裡的顧舟與現實中有些差别,看上去更成熟了些。同樣的五官,恰到好處的淚痣,梳起的背頭留了幾根碎發在額前,眼底多的是沉穩和淡定。
他今天穿了身白襯衫,有很好地紮緊西褲裡。
袖口微微挽起,漏出裡面青筋凸起的手腕。
見他端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
清水從他的喉嚨流下,喉結滾動,吞咽。
“小姐,請坐。”服務員突然的發聲,将南汐的注意力拉回。
為了掩飾尴尬,她一手勾了勾耳邊碎發,另一手扯了扯裙擺,聲音不自主放低,喃喃道。
“嗯。”
如果此刻光線再亮一點,他們再隔得近一點,南汐就能看見對方臉上源于耳根的绯紅。
周圍溫度逐漸上升,南汐等顧舟先開口。
還好今天穿的是長裙,不然因緊張而摩挲的雙腿,該把她暴露了。
“南汐小姐。”
記憶中一樣的嗓音,多了些從容和冷感。
“很高興,你能答應我的邀約,希望今天這一餐你能喜歡。”
“叫我南汐就好,南汐小姐怪生疏的。”
天哪她在回些什麼,有些尴尬,剛見第一面保持距離禮貌些不是應該的嗎?
“......”一小陣沉默後。
“好的...南汐。”
撲通、撲通。
“嗯。”
後來這頓晚餐吃得很沉默。
南汐,細嚼慢咽,恨不得把紅酒牛肉裡面的紅酒是用幾年葡萄釀出的都給品出來。
因為緊張情緒沒得到緩解,在吃到最後一道甜點時,南汐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水杯。
涼水打濕了一大片她的裙擺,服務員遞來毛巾,她拿起沾幹。
心想糟了,怎麼自己忽然變笨了。
沒注意到對面的男人因妄想站起失敗而落寞的眼神。南汐擦完便坐好,眯眼淺笑:“對不起,我剛不小心的。”
“别說對不起,是你的裙子打濕了。”顧舟禮貌回應。
“啊,擦幹了。”南汐整個人在暖光下溫柔又美好。
“南汐,說實話,你真的願意後半輩子陪我這樣一個廢人嗎?”
南汐納悶:“當......”
“想聽你說實話。”
南汐哽住,這就是實話呀。
見她沒有立即回答,顧舟眼神又暗淡了幾分:“南汐小姐,我想我們還是取消婚約吧。”
南汐激動反駁:“不要,為什麼?這麼突然。”明明今早上還送她禮物和花,管家言語中也都是顧舟對她有意思的描述。
“我不能耽誤南汐小姐,你值得更好的人。”顧舟淡淡說道。
南汐沒有想到自己拒絕别人的話有一天會反撲道自己身上,她捏緊餐巾:“這個理由我不接受,我拒絕取消婚約。”
顧舟歎氣:“你放心,爺爺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你也不用擔心會受南家人欺負,我會護着你,照顧你以後得生活所需,你的生活和現在沒有區别,隻是我們不會結婚。”
“你,做慈善嗎?”南汐很少說話帶刺,這是一次。
“不是。”
“那你為什麼無條件對我好?”
“南汐小姐,我對你好,是建立在我對你有感情基礎之上的,但是正如我所言,你值得更好的人,我不能耽誤你。”顧舟說得隐晦,南汐還是聽懂了。顧舟對南汐是有感覺的,但他認為自己殘疾給不了南汐幸福,所以幹脆放手。
她有些無語,美好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就收到了來自水手先生的退婚要求,她絕不答應。
于是南汐帶着堅定地眼神,鄭重其事道。
“我還是拒絕退婚,顧舟,我是想嫁給你的。而且你怎麼知道其他人一定更好?”
顧舟失笑:“那我想知道,你堅持婚約的理由是什麼?明明之前我們沒有見過。”
南汐直接道:“我見過你。”夢境記憶中,南汐确實見過顧舟,不過隻是遙遙一眼,足夠用來打消他的疑惑了。
“那時我剛上高三,你回國接手顧家企業,作為優秀畢業生被邀請回母校分享經曆。我在演講台下聽你演講,你在台上沒注意過我。
那會我被繼妹陷害,造黃謠,這件事鬧得很大,影響到我高考,你在和學弟學妹們聊天的時候也聽到了謠言,随口說了句‘空口無憑’,便讓風向逆轉了,相信我的同學也陸續站出來幫我說話,謠言洗清,我一直認為是因為清者自清,直到校長告訴我,多虧了你。”
顧舟沉默,認真搜尋着有關這件事的記憶。
半晌,男人聲音平穩而低沉。
“我記得那會兒,我剛接手顧家的生意,面臨許多人質疑和不信任,所以聽到一個無莫須有的謠言時便下意識反駁了,沒想到與你有關。”
顧舟頓了頓又接着:“這麼說,你堅持婚約,是為了......”大腦裡搜尋着合适的詞來形容,“報恩?”
南汐點了點頭,雖說故事不一樣,但她目的确實是為了報恩沒錯。
顧舟:“你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南汐用叉子輕輕敲了敲玻璃杯,清脆的聲響環繞四周。
“挺有必要的。”
剛入夢的時候南汐認為自己是夢境的陪伴者,她對幹預夢境走向沒有想法。
可從她被叫回南家那一刻起,便不一樣了。她不再認為自己隻是陪伴者,她也是夢境的編織者,會和水手先生有交集,能讓他這場夢變得甜蜜圓滿。
隻是這些都不能同此時的水手先生說。
顧舟沉默一陣。
面對南汐的堅持,他逐漸軟下态度:“如果某天,你有了自己喜歡的人......随時和我說,我們取消婚約。”
南汐微微點了點頭。
她其實很想告訴顧舟,自己有喜歡的人,那個人就是他。顧舟也喜歡自己,那表白便不能由女士優先。況且現在說了,顧舟也隻會覺得是她在哄他,那幹脆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