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在拉開兩人後,蔣芯月母親當着她面撕毀了筆記。
“我讓你不學習!讓你寫!你寫多少我都給你撕多少!”
蔣芯月崩潰大叫,哭聲抑制不住難受,她也向母親吼:“我就是不想按照你們給我規劃好的路走有什麼錯嗎?”
上課鈴響起,思教處老師趕來帶走幾人,南汐被叫回教室上課。
心裡一直放不下蔣芯月,老陳在講台上講題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窸窸窣窣。
“同學們上課不要講悄悄話啊。”
“老師!對面樓!”
不知是誰看到驚呼出聲,老陳也被吓夠嗆看向學生指的方向,南汐坐窗邊更是一扭頭便看見。
10層樓高的實驗樓頂站了一名身穿校服的短發女生,用手不斷指着樓下,動作激動一步步往邊了靠,教室内聽不見對面這麼遠的說話聲,但南汐再熟悉不過那身影,是剛還被自己抱着的蔣芯月。
回想起今早蔣芯月呆望實驗樓的眼神,以及她問門多久開的話。
不好!
“老師!我請假!”南汐着急舉手,說完便直接沖出教室。
老陳的話音在她沖出教師門的身後響起:“你去了有什麼用,哎去吧去吧。”他從兜裡摸出手機報警。
南汐從不知道自己跑起來能這麼快,從教室下樓再到對面實驗樓幾乎有四百米距離,她隻用一分鐘跑到。
手指瘋狂按動電梯按鈕,往日上課覺得便捷的直升梯此時她隻覺雞肋,樓層顯示從三樓往下,一層如一年,她等不及,打開應急通道門就沖上去,爬到六樓時還不小心絆了一跤,終于沖上十樓已累不成活額頭冒汗、瘋狂喘氣。
樓上,吳老師、思教處劉主任、副校長及蔣芯月媽媽都在。
意識到蔣芯月有輕生念頭,她媽媽語氣終于好了些:“乖你下來,媽隻是想要你好好學習而已啊!媽隻是為你好。”
“芯月,你冷靜!”
“蔣同學冷靜!”
......
蔣芯月冷笑看着他們:“我很冷靜。”
她想轉身,南汐用盡力氣叫她:“芯月!!!”
南汐的聲音讓蔣芯月一滞,朝她的方向看去,動作沒再繼續。南汐上前勸說她:“你别輕生,你不是夢想當作家嗎?你死了誰替你完成夢想?”
“汐汐......”聽到姐妹的聲音,比聽自己母親的聲音還受觸動,蔣芯月泣不成聲。
“乖你下來,我們好好和叔叔阿姨談。”
“對,老師站在你這邊。”吳老師站出來朝蔣芯月伸出手。
“是啊,芯月你下來,媽媽聽你說你的想法。”
見她情緒平複跳樓的心沒有那麼堅決,南汐一步步靠近扶她下來。
剛站到天台地上,吳老師就走來把學生圍住避免家長激動再幹出什麼刺激人的事情。
南汐拍着蔣芯月後背:“沒事芯月沒事。”
蔣芯月點頭,把腦袋埋進南汐肩膀。
見狀吳天昊才敢繼續和她母親談:“你們這種教育思想不僅揠苗助長還對孩子成長帶來毀滅性的打擊,你們得反思自己的問題。”
專制家長是聽不進去任何人的意見的,她伸手想直接從南汐懷裡拽出蔣芯月:“跟我回家,還敢跳樓威脅你媽了是吧?膽子大了,看我不收拾你!”
“家長!”吳天昊攔住,再次把學生擋在身後,“怎麼連我們任課老師的話也不聽呢?”
“就是這位家長你冷靜。”副校長和主任也在說,老師的勸服對象從學生變成了家長。
“冷靜?跳樓的是我孩子我怎麼冷靜?再說我覺得我的教育方式沒有任何問題,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什麼抑郁症,這麼小年紀怎麼可能?”
“抑郁症不分年齡!你應該重視起來!”吳老師明顯語氣在壓抑憤怒情緒。
就在這時,南汐感到懷裡的人推開她站在一旁,不祥預感由然而生。
“沒事,謝謝吳老師,謝謝汐汐。”
蔣芯月忽然變得很平靜。
“對嘛,我就說她能有什麼事,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芯月!”
蔣芯月這次動作沒有遲疑,跨過天台矮牆縱身一躍,南汐離得近加上反應快跑上去想拽住她,不慎連自己也摔了下去。
巨大的失重感襲來,耳邊隻有一句穿透力極強的呼喊。
“汐汐!”
天台山吳老師一臉焦急看着她。
難道她這輩子就這麼結束了?
*
都說人死前會看見走馬燈回想自己一生所經曆的事,她看見了小時候父親、母親、小舟哥哥、永遠歡迎她的顧媽媽和顧爸爸;看見她長大再回到清禾市,同顧舟的重逢,那個在外人面前是月光少年,在自己面前卻壞的要死的人,看到笑容很燦爛陽光的蔣芯月笑着介紹自己是她的新同桌,看到高中三年發生的點滴,随後缱绻成泡沫,消失。
最後迎接她的,不是堅硬冰涼的地闆,而是大海......
大海?海水?她能呼吸???
怎麼回事?明明自己從來沒去過海邊,難道還在走馬燈。
南汐的疑惑被解答,她看見和長相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哦不,人魚,被捕撈、被救,再到為複活心愛之人踏上夢境旅程。
原來這是一場夢啊......她想起來了,她是南汐,是人魚,這場夢境她還沒陪水手先生走到最後呢,就這麼死了。
對不起。
她隻得内心道。
光影斑駁,記憶回閃,她來到一片白茫茫之處,除了自己什麼也看不見。
南汐習慣性開口:“結束了嗎?”
沒有等來預想中女巫的聲音,她疑惑。
“汐汐......”
“誰?是誰叫我?”
空靈模糊的聲音傳來帶着嗚咽。
“汐汐......别丢下我。”
顧舟。
眼前場景呈玻璃破碎模樣崩塌,南汐醒了,準确說是作為第三意識醒來看見眼前一切。
消毒水,白色病床,在她床前站着抽泣不已的人,以及眼神空洞握住她手不言一語的顧舟,剛才的聲音是他,是他的悲傷。
她不知道現在情況是怎麼回事,夢境出bug了?還是說她死了并不意味着夢境結束?
眼前畫面再一閃,她的葬禮——
見父母見老師見同學,唯獨不見顧舟。
人呢?
*
同樣的地點,天台上,白襯衣少年赤腳站立。
樓下同學竊竊私語。
“顧學霸這是怎麼了?”
“也是學習壓力太大嗎?”
“沒人攔一下他嗎?”
“有老師剛剛上去了。”
“前段時間南汐剛墜樓,怎麼顧舟也......”
“你們不知道吧,他們其實是青梅竹馬來着。女神死了,顧學霸跟瘋了一樣。”
“來人救救他吧。”
“可我覺得,就算救下來,他的模樣也和死了别無一二。”
......
“顧舟你别想不開啊!!!”南汐在他面前拼命呼喊。
少年聽不見,隻是在他要跳下去時擡頭望向天空,恰似與她對視,淺勾唇角露出淡淡微笑。
他來找她了。
教學樓下綻放一朵血色之花,白襯衫染上鮮紅,生命,破碎。
*
在看到顧舟毫不猶豫跳下樓那一刻,南汐心髒感受到撕裂般疼痛,似萬千野獸啃食,為什麼?為什麼她隻能看着?為什麼?明明他可以好好活着的,為什麼他這麼傻?
這隻是一場夢,一場給他設定的結局注定美好的夢,他卻在失去她後選擇了早早結束。
顧舟......
在劇烈的情感波動下,南汐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