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蕭成翎:“何出此言?”
“明明旁人都無事,卻偏有一人以毒攻我。蕭大人,若東海軍鐵闆一塊,又怎會有人知我行蹤派出死士?”風煙素來帶笑的面容此時沉冷起來,俯身按在了那被蕭成翎抛下的俘虜肩頭,“還是這位小哥先與我說說?”
問飛鴻也失了好臉色,但畢竟心知風煙飲天水之後百毒不侵,區區毒血不必在意,便不曾說什麼。
今日倒是一反常态,風煙似乎是想借故發難,竟在甲闆上衆目睽睽之地審問起了俘虜來。他不問其姓名來處,隻一句,“你們那位陣術師是何許人也,你知曉多少?”
“是、是我們那兒的二當家,”俘虜在風煙手下哆哆嗦嗦,又萬萬不敢擰肩掙開風煙的手,“二當家平日不大出門的,我也隻見過幾次,哦哦,哦,他看上去估摸着三四十,還、還挺端正……”
風煙對那陣術師長什麼樣不感興趣,道:“是他給死士下毒針對我而來?怎麼說的?”
“二當家說,說這頭船上有個慣穿白的不佩刀劍的年輕男人,是啟軍找的陣術師,叫我們要、要抓緊除之。”
“陣術師。”風煙不知想着了什麼,忽然笑了一下,“我看你年紀不大,手腳健全,還有些功夫傍身,怎麼流落海寇了?”
雖說是虎狼的笑意——但風煙皮相好,驟然松下神情,便不那麼容易叫人緊張。俘虜不敢擡頭,聽見了風煙的笑音,小心翼翼地翻着眼珠瞥了一眼,“早些年遇了海難,被招進來的,尋思着這可比撈魚賺得多,也就留了下來。”
風煙:“才這麼一撥人,就想襲擊啟軍船隊,你可知你們是被派來送死的?”
俘虜神情低落,點了點頭,“二當家說了,我們隻是來殺陣術師的,旁的什麼也不用管。”
“嗯……”風煙捏住下巴,“蕭大人,看來此事可不簡單啊。”
蕭成翎:“你待如何?”
“究竟是何人敢在船上向海寇遞信?”風煙負手溜達至問飛鴻身旁,“若是我與師弟自己漏了行蹤,想必不會有那般不長眼的敢針對我們。若是有人在營中遞信,又為何以陣術師之名稱我?”
“這大啟的虎狼之軍,莫非也已掌生倒刺?”
他丢下這麼一句,牽着問飛鴻回房,毫不避人,也壓根不回頭看蕭成翎臉色。
門合上時陣紋啟動,将此間屋隔絕——都沒人提問飛鴻這幾天成日賴在風煙屋中之事,仿佛已然看慣,全不放在心上。
問飛鴻為風煙斟好茶——軍中物資缺罕,他們二人的用度都是問飛鴻提前收拾好的,芥子虛囊便被拿來用作這些。
“師兄這樣說,是要蕭大人給個說法嗎?”問飛鴻眨眨眼,“若換了平常,師兄應當不會是這般做法吧。”
“嗯,不錯。”風煙歎道,“軍中有内鬼,此事便拖不得。我不知蕭成翎态度,也不知此事是否與他有關,但不論如何,這個内鬼不能留下。”
問飛鴻疑道:“既然如此,師兄竟不親自去查嗎?”
“你啊……”風煙無奈拿手腕貼了貼額頭,“這兒再怎麼說也是蕭成翎的地盤,我當衆審問一個俘虜不算什麼,但我若動手去查蕭成翎的人,未免也太越俎代庖。”
問飛鴻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風煙笑道:“這話你五年前說說便罷了,如今還沒長進嗎?”
問飛鴻讪笑,“見了師兄,就好像回了從前一般,什麼也顧不上了。”
“行了,少與我扯淡。”風煙指沾茶水,在桌面畫下符文。
靈力随茶水洇開,無聲蔓延将此片海域裹覆。
船隊外五裡内,皆覆濃霧,再遠風煙也難以探查,但還得耐心探看,找出結陣之所才是。
陣術師之間,不同于尋常修士那般有境界之差,哪怕是無銘來了也得循門應法地破除迷陣,區别隻在學藝不精者往往難以把握陣眼所在罷了。換作那天資奇詭的無銘,恐怕眨眼之間便可破陣,風煙麼,就得稍費上些工夫了。
探查濃霧中每一道靈力的去向,溯其來路,以八方陣位為基,得陣眼所在。
“飛鴻。”風煙飲盡了溫茶,叫上問飛鴻起身,“差不多歇夠了,随我破陣去。”
問飛鴻握住秋鴻刀柄,跟随風煙站上甲闆。
風煙找人要了隻司南,沖問飛鴻勾勾手,“西南向,不到一裡處應當有座島,你去那兒等我,别忘了找到一塊刻畫坤卦的石頭,應當在島中的無水之地。”
問飛鴻點點頭,縱身躍入濃霧中。
“風泉主!”
江宴也匆匆趕至,“泉主是在破陣麼,可用得上在下?”
“那就麻煩侯爺了。”風煙便不與他廢話,為江宴指了個方向,“五裡遠處有一島嶼,晴可見天穹,侯爺在那裡等着便是。”
江宴颔首,客客氣氣地抱拳一禮,腳下輕踏欄杆,禦使長劍飛淩海面。
接下來隻剩……風煙再度閉眼,摸準靈流之向,再與司南所指比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