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風煙放下茶杯,手中卷宗輕翻過一頁,“看來冉蔚之是決意要護着霓鸾了。這麼做反倒告訴我們霓鸾是關鍵所在,難不成神兵已落入冉蔚之手中?”
問飛鴻皺着張臉,“我向他問難載槍去向時,他隻道會着人留意,但問及霓鸾,倒是一股腦說了不少。”
“嗯?”風煙側耳,“你說。”
“霓鸾是生在商丘煙雨閣的,其母年輕時容色傾城,誕下霓鸾後漸染瘋病,失了神智,有時甚至險些扼死女兒。霓鸾在旁的姨姐看護下長大,有老鸨刻意調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及笄後便當上煙雨閣花魁。”
風煙:“倒是沒什麼稱得上異樣的。不過到底是冉蔚之給的消息,聽聽便罷。”
問飛鴻靠在風煙身旁,“幻情樓這邊怕是打探不出更多了,但我實在對冉蔚之有所懷疑,師兄有什麼想法麼?”
“既然他明目張膽地藏人,我們便明目張膽地去尋就是。”風煙撂下卷宗,自酌一杯,“你知道該怎麼辦的。沒必要束手束腳,這兒到底是西南,是你師兄我的地方。”
他說得輕巧,惹得問飛鴻心頭曳晃,不由得傾身勾住風煙發尾,在掌心碾捏片刻。
從前可不敢做與師兄如此癡纏的夢。問飛鴻貼靠着風煙脊背,觸手幾乎可撫上風煙嶙峋的脊節,如一柄殺人的劍,摧人肝腸。
“嗳,安分些。”風煙微微挺起腰杆,避開問飛鴻的掌心,“真是出息了,還調戲上我了。”
問飛鴻面色浮紅,将面頰貼靠風煙肩上,“師兄說什麼呢,我才沒有這樣的心思。”
風煙點他腦門,“去吧,早些了結也好。我倒要看看,這冉蔚之究竟在折騰什麼幺蛾子。”
問飛鴻牽着風煙的手不肯放,“師兄不與我一道嗎?”
這家夥太纏人,叫風煙惱不起來,隻好拿書卷塞進問飛鴻懷中,“你呀……好了,别纏着我不放,不像話。倘若當真有什麼事,我定然會到你身邊去的。”
得了風煙這麼一句,問飛鴻美滋滋地起身,頗有些春風得意的味道。
他沒有直奔幻情樓,而是先去了城中客棧,請金依出面。
再怎麼說,金依也見過霓鸾一面,顔色姣好之人總叫人印象深些,應當不至于對面不相識。問飛鴻得了風煙提醒,便不顧忌什麼,直接領着金依上幻情樓,指認幻情樓中玉君就是與金小公子同來西南的霓鸾。
“嗯?今日玉君姑娘不在麼?”
老鸨賠着笑臉,“啊呦,真是不巧,玉君這會兒真陪着樓主聽曲兒呢。您先進包廂坐會兒,我為您安排别的姑娘?定然也是不比玉君差的!”
問飛鴻琢磨着風煙舉止,略一擺手,“包廂便不必了,我就在這兒。等玉君來了引她見我便是,我等得起。”
到底自己獨上這種地界,心中沒什麼底氣,還得靠借風煙之勢裝裝樣子。
老鸨略顯為難,“這……玉君與樓主研習曲藝,恐怕一時半會是來不了的,我們哪敢耽擱貴人的時間呀。”
“我說了,可以等。上茶吧。”
金依在對面坐下,“依城主所言,那女子當真在此?”
“是與不是,姑娘一看便知了。”問飛鴻神色不動,輕瞥身旁一片熱鬧。
他們倆坐在這兒,把幻情樓當尋常茶館,實在太不識趣,或許是礙着人家做生意了,要不了片刻,冉蔚之緩步現身。
“問城主。”
他開口時,仿佛四周皆寂。問飛鴻猜測冉蔚之慣通些迷魂伎倆,這才行止音容間皆惑人心神——眼看着金依已經恍了神,問飛鴻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一道清心符滾燙。
師兄的庇護——孤守的五年間問飛鴻始終能感受到,風煙離去之前早為他做好了準備,在故人未歸的這些年裡,也算是一份慰藉。
問飛鴻并未起身相迎,隻是擡手一敬,“冉樓主好興緻。”
冉蔚之盈盈倚在柱側,弱柳扶風似的,叫人不忍苛言,“今日倒是山雨欲來,問城主有何事,不妨直言。”
“玉君姑娘可在?”問飛鴻道,“今日我不是來尋樓主的,隻是為見玉君姑娘而來。”
冉蔚之斜斜一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玉君此時不便見客,城主請回吧。”
“是不便,還是不敢見我?”問飛鴻笑笑,“抱歉,是我失言。樓主似乎與玉君交情頗好?冉樓主如此慧眼之人,想必玉君姑娘有其過人之處。可否與我說說,二位是怎麼認識的?”
冉蔚之:“君子不讦人之私。問城主想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些。”
“我倒是無妨。”問飛鴻盯住銀面下冉蔚之墨石般的眼睛,“但至少要讓金依姑娘與其見一面。昨日我來上玉君姑娘還安然無恙,到底有何不便,樓主心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