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不就是水煮魚鍋子嗎?說得那麼高大上。不過汪洋,嘿嘿,你這是不是半年沒用腦子,腦子特别好使?要不,你也幫我看看論文小結。我記得之前聽誰說裡文章寫得不錯。我這一寫作文就頭疼。八千字的論文小結,現在三千字不到。”
“八千字的?你三千,五千的兩篇寫了?這些副課的教授真的是一個比一個狠。五篇論文小結,一山更比一山高。三萬啊!一個副課,要寫三萬的總結!?”
被問的同學焉頭巴腦的:“老子下半年的遊戲是百煉的嗎?要是論文随随便便就來,老子就去闖小說大業去了。說不定也跟糖加三勺似的,已經是億萬富翁了。”
“……”
在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抱怨中,汪洋吃到了幾個月來的第一頓學校食堂。
大約是臨近放假,食堂的夥食也變好了。每一道菜都是平常難得一見的大菜。
“這是要掏幹爺爺的荷包啊!”
“嘿嘿,老二,請個排骨呗,我都一個星期沒吃葷了,明年我請你。”行吧,這是已經彈盡糧絕的。
“李闖王,你就打個青菜?”
“青菜怎麼了?老子最近減肥,回家我親愛哒媽媽自是會用小雞炖蘑菇,蘿蔔炖大肉給我補上。”
“……”
汪洋看着窗口裡面的菜色,大方的點了一道饞嘴鴨,一道糖醋排骨,一個幹鍋牛雜,一個幹鍋肥腸雞和一個水煮魚。完了又另外點了一碗白粥和奶黃包。
雖然他點的菜色都是他以前愛吃的,但他現在吃不吃得了,真不好說。
菜剛上桌,一衆人就毫不客氣的伸出了筷子。吃到一半才發現,汪洋就吃粥和小饅頭了。
“你這情況是不是很嚴重?”田小喬問道。
汪洋也沒隐瞞:“現在就是沒什麼胃口,沒什麼免疫力,不過醫生說,我身體底子不錯,最多一年就能恢複免疫力。”
一年!
這都半年過去了,還得一年才能恢複免疫力?
幾個同學對視一眼,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這個同學之前到底有多嚴重。病危什麼的,絕對毋庸置疑。
吃完飯,因為大家都要回去補作業,汪洋隻得給趙叔打電話,提前來接他。回家感覺有些疲憊,就睡了一覺。
結果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幸好英語考完,中間隔一天才考副課。
而大家和他一樣,考完都要馬不停蹄的忙着補作業,也就沒多少時間聚一起。
一連考了半個月,補了半個月,最後一門考完,将做完沒做完的作業交上去,汪洋感覺身上瞬間輕松了不少。
“喂?”汪洋在學校大門口接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電話。是他這一世的母親。身體的記憶中對方長得也和他前世的母親一模一樣。
“老大,考完了沒有?”電話裡,對方說話的聲音,語調,語氣也和前世一模一樣,強勢,驕傲,不容反抗。
“……嗯。”汪洋心情忽然有點不太好,不是因為今日考完就下雪,也不是因為有幾道題,他沒考好。而是接到電話的瞬間,他就好像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個被套着沉重的,名為親情的枷鎖的時候。
那枷鎖對于他來說太沉重了,沉重的他每天感覺呼吸都是錯的。
“我和你爸決定今年過年回家過,你放假别在外面玩兒,早點回去把家裡打掃打掃,一年沒人住,還不知道要髒成什麼樣。打掃完,廚房,家具記得用濕抹布擦幹淨。被子什麼的,拿出去曬曬。櫃子裡的床單都洗一下,要不然捂了一年,味兒太重,蓋在身上也不舒服。
年貨的話,你看着買,别買太多,我們也就在家過六七天就要返回。知道要買什麼嗎?雞鴨魚肉都得有,還有大蝦,對了,你爸愛吃豬頭肉,我們哪兒生豬頭便宜,你買兩個,肥腸也賣一些,你妹妹愛吃。
……我說你爸就是閑得,一年上頭沒賺到錢,大不了過年就少花點,還非得回去一趟,真當自己是什麼大人物,衣錦還鄉呢?一家子四個人的車費不是錢。
你年貨買少點,也花不了多少錢,媽就不給你錢了,等開學再說。記得,屋子打掃幹淨點,我要檢查的,要是打掃不幹淨,小心你的皮。”
“……我過年不回家。”汪洋終于開口。
“你說啥?”汪母的聲音直接擡高了三百六十度。
汪洋本能的一抖,下意識的就要服軟,可是話到嘴邊,他想到今生的情況,和前世是不同的。前世的母親雖然同樣常年在外打工,但也的确為子女操心勞力。
“我找了個過年上班的臨時工,三倍工資,我去年的學費還差點,下半年的學費也還沒交。”
“你平常在幹什麼?你是不是亂花錢了?我就跟你爸說,你沒人管着你,肯定不學好。不行的話,你明年開始,每個月給我交一千塊錢,我幫你管。現在大學生打零工,一個小時那麼多錢,随随便便學費也夠了?你個大好年華的小夥子,明知道家裡什麼情況,你平時怎麼不多打幾份工?你知道你媽我們過得有多苦嗎?”
“……那和我也沒什麼關系啊?”
“……你說什麼?汪洋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半歲你就丢下我,和我老子去打工,一連三年,直到把老二送回來,你們倆沒給我花一分錢。然後是老二,他十二歲前,你們同樣沒花一分錢。老二會被帶走,我想大概是你們不好意思面對村裡人的指指點點。畢竟,再把老三留下,大隊書記都看不下去。爺爺奶奶去世,你們把家裡值錢的都拿走了,還帶走了老三。我記得你當時罵爺奶沒給你們留下存款的時候,好像也沒問過我缺不缺錢。我老子還說,要是我沒錢,就别讀了。反正讀完還是得打工。”
“你什麼意思,老娘生你一場,還有錯了?”
“你們沒錯,你們不想養,可以不生的。”
“我不生,你爺奶能放過我?”
“這麼多年,除了送孩子回來,和爺奶去世,你們連在家裡過夜都不過,爺奶也沒給你們打電話,他們到底說了你什麼?”
“你爺奶給沒給我們打電話,你知道?”
“爺爺奶奶沒有手機。一開始有些事,村裡都是直接給我老子打,後來你說家裡一切與你們沒關系,村裡也不找他了。再回來,你們連戶口都遷走了。還是偷偷遷走的。”
“是不是你那老不死的奶奶跟你說了什麼?你個白眼狼,老娘這麼多年白養你了。就算老娘沒養過你一天,老娘生了你,你就得給老娘養老。我告訴你,你和老二那白眼狼一個都跑不了。你老子今年已經五十歲了,最多五年他就要退休了,等他退休,我們就回老家。到時候,你和老二一個月給我們五千塊錢,要不然,老娘跟你們沒完。”
“……”
“吵什麼?”電話那頭傳來汪父的聲音,“我才不要老大養老,又不是我親兒子,我老子娘養了他,他要是有良心,每年看看我就行了。”
“你說什麼?他是我生的,什麼時候輪到你做好人了。”
“你當年丢他的時候,已經說了不要了。我爹媽養了他十七年,怎麼,現在後悔了?你将人丢河裡的時候,我老娘下去救被你拿竹竿打,孩子和大人差點都淹死的時候,你怎麼沒想将來讓他給你養老?”
“汪懷文——”
汪洋:……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