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亮起一瞬,喻觀寒瞟一眼就伸手扣住,順手将菜盤往符葉的方向推推,示意她再吃幾口。
“我最開始想,仙女湖的魚而已,平常也總吃,不會有大問題。可我照做後,卻開始了不對勁,我變得很奇怪。”
符葉單手撐臉,不自覺嘟嘴:“你那時候脾氣真的很差。”
“不止是脾氣。”
“我發現,我更加關注你,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并不是我在看你,而是有人透過我的眼睛在看你,在觀察你。”
這句話吸走室内的暖意,符葉後頸發涼,仿佛正被一把冷厲鋒刃抵着,随時便能取走她的命,驚出一身冷汗。
“更糟糕的是,我想對你說出這些,卻沒法說出口。不知道為什麼,隻要我想開口說這件事,我就會失聲。”
菜的熱度因交談而微微變涼,本不會影響口感。可此刻,不管什麼樣的美味佳肴,蘸着恐懼的膽汁,總是令人絕了品嘗之心的,她幹脆放下筷子。
“這事為什麼會關聯仙女湖呢?”
“那蒙面人曾對我說,橫煙山與仙女湖是靈氣磅礴的風水寶地,是某個英武女神仙的羽化之處,也隻有這樣備受天道垂青的靈地,才能在萬神消融的此界獨樹一幟,仍保有山神駐守,代代相傳。”
喻觀寒說的這些,符葉壓根沒聽過,想來很是奇怪。
橫煙山的優勢也僅有占地廣,巍峨高聳。可土壤不足以攝生,山川不足以周衛,[2]何必拘着人做山神呢?守着空蕩蕩的山頭數日子過。
符葉轉念又想,如今她能順利離開橫煙山,再不必背負橫煙山的責任,這是不是代表着天道垂憐她?瞧她蠟燭将息,幹脆放她自由。
喻觀寒嗓音幹啞:“我甚至想過在你的飯裡下毒,念頭僅是一瞬間,我卻吓得要死,因為那根本不可能是我的想法,我被人控制着。”
“所以我不再跟你一起吃飯,也不讓你吃仙女湖的魚蝦,我怕你像我一樣。”
身不由已。
他做着仍會回到符葉身邊的癡夢,什麼都不帶走,期望如期歸來。
可最終,他也隻是提線木偶般,一步步挪回後山,咬住牙,将奄奄一息的礙事跟班掄到牆邊,看左耳缺失的狼眸光盡散,他忍不住合眼歎息。
而身後的小紅不敵神算,被五花大綁拽到幽黑山洞,火把噼啪與眼中怒火一起映照喻觀寒面無表情的臉。
小紅狠狠呲牙:“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當初就該活活撕了你。”
喻觀寒喉間腥甜,強忍着咽下。
今日對小紅下手,是為了給他換妖芯,想來在神算的眼中,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與機遇,因此才能興高采烈。
他卻笑不出來,手染小紅的血,符葉絕對不會原諒他的。所以他嘴唇顫抖,聲音細若蚊蠅。
“我也不想。”
“我真的不想。”
“要殺就殺,痛快點!”小紅的脖子青筋暴起,神情憤恨,“我要是能活下來,就把你們一口一口咬死!”
這威脅在神算耳中不痛不癢。
他甚至有閑心哼着小調,輕輕扯耳垂,又拂去衣服上的灰,随後才不緊不慢下令,仿佛殺人與拂灰的重要程度相當,都是小事。
“殺了她。”
他感慨道:“生死有命,你們這幫妖怪得天地造化而生,可這天地是所有生靈的,自然人人得而取之。”
“命不就是這樣,像開花似的,花落了還會開,花開了終有敗,小妖怪,你莫怨我。”
與此同時,喻觀寒被溫熱泛着腥氣的血濺了滿臉,體溫卻驟降。
他呆滞的眼神怔愣一瞬,動作利落挖出暗紅色光芒流轉的妖芯,踏着血腳印向高台上的人走去。
腳步沉重。
渾身遮掩嚴實的蒙面人捏起妖芯,輕輕咳嗽,話語裡難掩喜意:“聽說,橫煙山山神擁有一顆透明的妖芯,任何人使用都不會排斥,你會幫我吧?”
“當然。”喻觀寒盯着黑衣人腳下的岩石目眦盡裂,呼吸發沉,他怎麼敢妄想用這種手段對付符葉?
喻觀寒攥緊手中被鮮血浸濕、滑得幾乎脫手的匕首,額頭瘋狂滲虛汗。
深知自己僅有一次反擊的機會,他深深呼吸,為降低對方的防備,開口說出違心話:“我是她最信任的人,沒人比我更合适...”
“等等。”符葉纖細的手指按住悶痛的額角,“所以你是說,你被神算控制着殺了小紅,并不是你真心想殺的。”
喻觀寒乖巧點頭。
“你向黑衣人示好,是為了降低他的防備打算反殺他?”
喻觀寒繼續點頭。
“這...”
“真的很巧。”喻觀寒揚起嘴角,“我還沒來得及擡手,你就沖進來,二話不說把山洞炸了,我那時候本就虛得厲害,扛不住砸,還沒來得及說遺言就...”
他攤手聳肩,示意自己當場英年早逝。
符葉喃喃:“你絕對是在騙我。”
“我怎麼可能騙你呢?忘了說,我真的不是你殺的...”手機鈴聲适時打斷,喻觀寒翻過手機,看到來電顯示表情嚴肅幾分。
“怎麼了?剛才沒看手機。”
“哦那你快看群!”對方語速極快,啪的将電話挂斷。
[綜合辦公室相親相愛一家人(4)]
[計宋:@全體成員有任務,今晚加班,除了我還需要兩個人,誰來?]
[計宋:誰來呀?]
[溫濁玉:還能有誰!小石沒好利索,就剩我和喻觀寒。]
[計宋:@喻觀寒聽說會爆破的妖怪在你家呢,你記得把她帶上。]
[計宋:分享位置,來這裡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