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掩惋惜:“作為妖怪,你還很年輕。”
喻觀寒被喉嚨間的血沫嗆到,邊咳嗽邊胳膊撐地,苦澀笑起來。
“你倒是給我下要死的定論了……但我不會死的,因為她說她很快回來。”
“也許吧。”兇手聳肩,“我跟你無冤無仇,卻還是要殺你,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有人不想你活着。”
人類拍攝的電視劇裡,反派心慈手軟也好,耀武揚威也罷,隻要他們說出“那我就叫你做個明白鬼”這句台詞,并開啟冗長叙述,那麼反派就注定會失敗。
他可不要這樣。
年輕且注定短命的妖怪眉眼被細碎發絲遮擋,沒有如他預期的那樣,追問幕後指使者是誰。他隻是用染血的手掌抵住鎖骨,調動僅剩的妖力,等待魚死網破。
唉……
兇手握緊匕首。
揮刀相向的瞬間,他驚愕旋身,原地翻轉,堪堪躲過氣勢洶洶飛來的桃木劍。
金光刺眼,如有實質。
純淨澎湃的金色妖力環繞着桃木劍翻湧,光亮所籠罩之處,邪祟無法近身。見狀,喻觀寒緊繃的肩膀松懈,撐着靠住雕像,擡眼瞧飛奔到他身邊的符葉。
隻是執拗望着。
用疲憊卻柔和的眼神将她從發絲描繪到指尖,察覺到符葉擡手,他連忙歪頭,用臉去蹭她溫熱的掌心,親昵又歡欣。
“你回來了。”
下一秒,他的頭被無情推回,符葉原本探他脈搏的手緊緊攥起,譴責瞪他一眼,隻是瞧着喻觀寒傷痕累累、唇色泛白的模樣,她又抿抿嘴沒有言語。
計宋積攢的怒氣使他的招式淩厲,更是抛棄妖怪間以妖力鬥法的打架模式,反而選擇拳腳相加,拳拳到肉,揮出的胳膊幾乎帶着殘影。
兇手格擋着後退,還有閑心調侃計宋:“你這是哪門哪派的招式啊,又不像道士,又不像和尚。”
“少廢話,我是你爺爺!”
計宋騰空飛蹬一腳,兇手雙臂交叉阻攔,依舊被巨大的沖擊力踹倒,脊背着地還要滑出兩米遠。
他霎時變臉,指間亮起光芒。
符葉機警環視四周,似有所感,擡眼望去。原本黑漆漆的四層樓仿佛出現某種急速複制的病毒,被不斷出現的死屍填滿。
它們沒有痛覺,下餃子似的亂蹦。
用腳着陸的倒還好,腳踝外撇依舊能歪歪斜斜往前挪。以頭搶地的就不太妙,半邊腦袋直接消失,像是人形的圓規,自己原地打轉不說,還要送周圍的死屍“絆馬索”,放眼望去都是混亂。
喻觀寒的呼吸沉重幾分,他早已領教過屍海戰術的威力,沒有畏懼之心的對手無比可怕。
它們的意圖隻有一個,就是消耗你的妖力,在你筋疲力竭時,給予緻命一擊。他掙紮着想起身,被臉色沉靜的符葉死死按住。
“别亂動,溫濁玉很快會來的,你還是等着她吧。”
計宋的桃木劍許是有辟邪的功效,劍柄綴着的紅纓漂浮在金光中,無風而動,惹得渾身泛着死氣沉沉的屍體天性排斥,不願圍堵得太近。
将目标三人團團圍住,屍潮反倒沒了聲響,安靜等待黑衣兇手的命令。
“符葉!”
“你在這裡很安全,我去幫幫計宋。”
與其說是幫計宋,不如說是拖延時間,拖到溫濁玉能将其餘人救起,帶來彙合的時候,符葉撥開擋住視線的死屍,手指停頓,還是順手将屍體滑落的衣衫攏好。
既然是夢境,早晚都要醒的,兇手沒有倚仗,也就失去反抗的能力。
幽暗光線中,符葉置身于屍海的中央,身穿黑色高領毛衣的清瘦身體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匕首冷冷的銀光映照她平靜無波的雙眼。
*
計宋忍不住呼噜光頭,納悶問:“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你不需要知道。”兇手慵懶抱起胳膊,好心好意說道,“我勸你一句,别為不值得的事情送命,今晚,符葉和喻觀寒必須死在這。”
“嚯,好大的口氣,到底是哪路神仙指使你做今天的事?”
“啧,沒聽過一句話嗎?叫——”
“反派死于話多。”符葉搶答,安靜與計宋并肩而立。
兇手頗感意外地挑眉,又聽她問:“我該叫你吳成海嗎?”
黑衣兇手的臉色陰沉起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