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瞧右瞧,随後注視右手邊,鏡頭之外還有人在跟他交談。
高泓撓撓頭,轉臉瞧清潔工還在整理空塑料瓶,腰腹發力,靈巧落地。
随後,與高泓交談的人出鏡半隻胳膊,手掌攥住高泓的前臂,高泓被拉出鏡頭外。符葉恨不得這鏡頭能再往右挪挪,穿透這礙事的高樓。
“再看一遍。”李局将視頻中兩人有肢體接觸的動作慢放。
慢放可以看出來,高泓是有輕微掙紮的,但對方有出奇制勝的絕招,使他無聲無息被拽走,任人宰割。
電腦還開着,屏幕那邊還有等待的好朋友,家門口堆着的快遞還沒拆,高泓還沒享受屬于躺平的二十年。
他再也沒機會回到家了。
風聲依舊,沒有回頭的清潔工推起裝滿的推車,與轎車擦肩。
視頻播放至末尾,嘈雜的嗡嗡底噪聲也結束,辦公室内一片寂靜。席犬敏銳察覺到符葉盯着視頻若有所思,沒有打斷她的思緒。
英雨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麼被拉走了,還是自己走出家門的。”
“是熟人作案。”近幾天都在調查高泓社會關系的貝三思開口,“隻有熟人才會讓高泓不設防地走出小區外。”
兇手确實心思缜密,不止對攝像頭動手腳,自身也遮掩得嚴實。僅憑一隻手和半塊黑色衣袖,無法鎖定兇手的其餘信息。
“現在唯一清楚的是,兇手的外表是與高泓差不多高的男性,因為他攥住高泓手臂時,胳膊的角度是微翹的。”李局又問,“高泓的熟人,有什麼懷疑對象嗎?”
貝三思為難搖頭。
接受到領導投來的詢問眼神,席犬補充:“信息記錄我們也查過,很幹淨,沒有人約高泓出門。”
事情陷入僵局。
被心思缜密的兇手耍得團團轉,幾人心底不免都有些窩火,難不成讓他如此猖狂行事、逍遙法外嗎?
“我……我可能有些線索。”瞧幾人的視線都瞧過來,符葉又不确定,“那清潔工,可能是妖怪。”
“什麼?”
“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在橫煙山……在我老家,見過跟他長得很像的妖怪,也許就是他本人。沒記錯的話,他是隻野豬。”
李局當機立斷:“再放一遍清潔工露出正臉的。”
視頻中的人急速倒退,清潔工的行為非常正常,導緻大家根本沒有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選擇性忽略。
“停!将他的正臉發給徐容容,立刻查他是不是妖怪。”
如果清潔工是妖怪,那麼這視頻幾乎印證,清潔工是兇手的同夥,配合默契。
“說不定是清潔工借着清掃樓道的機會直接去高泓家找他的,才沒有任何通訊信息的記錄。”英雨眼睛發亮。
“就算不是同夥,他也肯定對兇手有印象。”貝三思笃定,徐容容幾乎是秒回信息,貝三思擡頭的同時語氣激動,“真的是妖怪!”
一時間桌椅亂響,不用李局吩咐,大家紛紛穿外套準備出門。
李局快速部署:“三思給這妖怪打電話問他在不在家,随便找個理由穩住他,你坐我的車,席犬和符葉騎摩托。”
“英雨和師泠今晚就守着辦公室,随時待命。”
英雨失望地抱住師泠的胳膊,出門前,李局又想起什麼,折回辦公桌抽出藍色文件夾。
“師泠等會兒把這份文件送給海藻。”
“好。”
*
趁着下樓,符葉點開野豬妖“朱三三”的資料。
“诶?”
正系頭盔卡扣的席犬回身瞧她:“怎麼了?”
“我好像認錯妖怪了。”符葉喃喃,朱三三的資料顯示,他今年兩百七十歲。如果他是符葉認識的妖怪,必定是四百歲往上的。
席犬俯身:“認錯沒關系,是妖怪就行,抓穩,咱們出發了。”
朱三三跟老婆孩子住在臨江師範附中的教職工家屬樓,年代久遠的家屬樓還是紅磚造的,遍布生活氣息。
胡亂拉出的鐵絲繩像是蛛網,花花綠綠的衣服随意懸挂。
老舊的排煙管道裡,還能聞到某家炸黃花魚的香氣,符葉略微仰頭聞聞,不着痕迹咽口水。
開門的是朱三三的老婆,聽聞他們是妖管局的,她眼疾手快摁住想要豬突猛進的孩子,将兒子拽回室内。
“老朱剛才就出門了,也是你們妖管局的人找他,這是怎麼回事?”
門外的四人面面相觑,李局摸摸額頭:“記不記得找朱三三的妖怪長什麼樣?”
“我也沒細看呀,就挺瘦挺高的,老朱說很快會回來,我的飯剛做好……”
席犬打斷:“快給我一件朱三三的衣服,沒時間解釋了,快。”
“在家等着,把門鎖好,别給不認識的人開門,我們去找朱三三。”
*
符葉沉默不語跟着席犬的背影在胡同中七拐八拐。
她隻覺得哪裡違和,但還沒想通其中的關竅,就被席犬的怒喝驚得回神——朱三三正被一截鋼絲勒住脖子,滿頭紫紅,被拖往胡同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