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葉連忙蕩過去,臉色慌張的英雨會意拉住她的腳腕。
從地底伸出的前爪、英雨、符葉、羽毛傘,形成一條筆直的線。
羽毛傘和前爪開始角力,英雨變成拔河時系在粗繩上的紅布條,成為兩方争搶的對象,痛苦得直哼哼。
現在符葉隻剩左手還能自由活動。
她掌心對準深坑,羽毛傘激射而出的朵朵絨羽墜進深坑。
同時,貝三思的匕首也铮的一聲紮進鱗甲的縫隙,匕首鋒利的尖端閃過綠色光芒。傾注妖力的匕首瞬間刺破灰褐色的皮膚,血迹如注。
地底傳出吃痛的悶哼聲,前爪下意識放松對英雨的鉗制。符葉瞬時帶着英雨飛高,不忘引爆深入地底的絨羽。
轟——
煙塵四散。
飛雪之中,飄起鋪天蓋地的黃霧。
僅剩一隻鞋的計宋被吸引注意力,寸頭之下,端正的眉眼皺起,心底焦躁着念叨海藻怎麼還沒來。
“咳咳……”
煙霧中維持單膝跪地的貝三思咳嗽,邊召回匕首邊準備起身。
突然,他的雙肩被重重一推,栽倒之際,地面再次出現圓洞,他不由得驚愕瞪圓雙眼。
空洞中,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兩隻短爪和長尾同時顫巍巍伸出,捏住他肩膀的同時纏住他的腰。
根本來不及呼救,他就被拖拽着下墜。
圓洞收攏,地面被抹平似的。
符葉飛遠些才安心落地,甫一着地的英雨立即雙腳并攏,側着跪坐在地,面色蒼白。
“沒事兒吧?”
英雨渙散的眼眸逐漸聚焦,冰天雪地裡,一張素淨淡然的臉眼含關切望着她,她大夢初醒似的,喃喃出聲:“……符葉?”
“嗯,你怎麼樣?”
符葉手掌伸出去打算摻起英雨,沒想到她前臂剛搭住符葉,發力的瞬間又跌落回去,額角青筋乍起。
“不行,我的腳可能是骨折了。”
符葉為難回頭,本以為貝三思會很快彙合,但她注視好幾秒,也沒看到他的身影。
“貝三思呢?”
煙霧散去,召回的匕首铛的一聲,紮進因為寒冷天氣而堅硬的土地中,微微搖晃。
符葉頭痛揉揉額頭。
光罩外,癱倒在地的稻草人細竹竿抽搐。
顫動幾下,力量不足使它們無法靈活蹦起,隻能轉而将竹竿轉向背負着屍體的同伴那裡。
随着屍體的幹癟,竹竿也再度圓潤飽滿起來,亂蹦時敲打路面的聲音清脆。
金色光罩再次面臨“喪屍圍城”。
符葉收回視線,垂眼看英雨:“我把你送到計宋身邊,然後我再出來找貝三思。”
英雨猶猶豫豫,沒有回答這方案可行與否,隻是尾音綿軟地詢問:“符葉,你能背着我嗎?”
平日裡,英雨是整個事故處理科最元氣活潑的,聲音清脆。如今受傷導緻她說話都失去元氣,其實英雨化原形待在她肩上,是更方便的。
但既然英雨開口請求,符葉也不再提及,在她身前蹲下。
“來吧。”
“符葉,你真好。”
英雨用胳膊環住她的脖頸,氣息冷冷拂在她的耳後,符葉不适應地歪歪頭。
貝三思應該是煙塵彌漫時被抓走的,想到這,符葉害怕那地底的妖怪卷土重來,幹脆拉住漂浮在她身邊的羽毛傘,緩緩升空。
負擔兩個人的重量并沒拖慢羽毛傘的速度。
它在空中靜靜飄着,雪花與絨毛合為一體,使它瞧起來更加毛茸茸,向蒲公英靠攏。
符葉的視線不由自主被雪地裡快速移動的鼓包吸引,它沿着山坡爬行,很快就到達山坡的最高點。
“那會是三思嗎?”英雨驚喜。
符葉沒有回答,因為她毫無把握。隻是這鼓包再跑的話,就要到山坡的背面,時機不可錯過,她咬咬牙決定跟上去瞧瞧。
至少要确認貝三思在哪兒。
山坡的土壤沸水般滾動,無形的手扒出坑,雙目緊閉的貝三思像是被土壤嗦過後吐出來的,滿身都是土。
片刻後,他沿着山坡咕噜噜往下滾。
而鼓包越過山坡,消失不見。
符葉連忙飛過去,貝三思的嘴角還抿着土塊,胸膛沒有起伏,符葉不敢落地,用巴掌大的羽毛代替自己的手掌,飛快拂去貝三思臉上的泥。
“三思!”
他對英雨的呼喚毫無反應。
英雨惋惜:“他短時間恐怕很難醒過來了。”
話音剛落,仰面躺地的貝三思突然直挺挺坐起。
幾秒後,他像是溺水時得救的人那樣,眼睛嘴巴同時張大,瞪眼睛吸氣,随後仰頭望天,在雪粒融化在舌尖時,抿抿嘴。
貝三思閉眼,面帶陶醉。
“下雪了……真好。”
“貝三思?”
濃密的睫毛輕輕眨,貝三思明亮的圓眼望過去,澄澈瞳仁映出握着羽毛傘飄在半空的身影。
她看起來真的很奇怪,手握白色的長柄蘑菇,離地三四米飄着,還背着一個棕色齊肩發的女孩。
女孩他倒是熟得很,于是“貝三思”揚起笑臉。
“哈喽呀,姐姐,你也是妖管局的嗎?”
符葉迷茫張張嘴,這樣燦爛笑容的貝三思她從沒見過,标準的露齒八顆微笑明媚得能點亮太陽。
她隻能問英雨:“他怎麼了?”
無人回應。
符葉勉強側頭,發覺英雨雙目緊閉,雀斑上落着雪花。
貝三思左右瞧瞧,原地蹦起,随後揉揉酸痛手臂,龇牙咧嘴還不忘微笑:“姐姐,你是新來的吧?我以前沒見過你耶。”
“貝三思,你好奇怪。”
符葉手掌捏緊,做好随時炸他的準備。
“哈哈,姐姐你别怕,我不是壞人哒。我叫後行,貝三思是我哥哥。”
貝後行靈動皺皺鼻子,不滿繼續:“他肯定又受重傷了,不然我不會突然醒過來的。”
符葉發覺,也許此刻她才第一次見到,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貝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