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組合技,一個負責标記,一個負責關燈,還有一個負責近身攻擊。她是黑暗環境中的鮮明靶子,不愁攻擊落空。
一……二……三……
符葉默默數着光芒黯淡的時長。
*
援手已到,最開心的莫過于兄弟三人組。
隻是短暫的喜悅被門縫鑽進的冷風沖淡後,二強的表情沉郁,叮囑弟弟:“記住,咱們雖然被抓,但什麼都沒透露。”
“唔唔。”木偶應和嚼符紙。
“不管誰問,咱們都啥也沒說。”
英雨慵懶地抱着自己的弓,弓弦散發出銀輝般的淡藍,像覆滿月光的精美樂器,聽到這句,她不由得嗤笑:“你們還不一定被救走呢,想着洗清幹系,未免太早。”
一雙渾濁的眼睛自地底升起,輕輕貼着後門玻璃。
“哇!不要離我這麼近啊混蛋!能看見你的鼻毛!”玻璃内的幹癟人頭尖叫。
英雨瞬間警覺,倒不是聽見人頭的崩潰嚎叫,而是那鬼鬼祟祟偷瞄的眼睛實在太顯眼。
随着她弓弦拉滿,箭矢憑空出現,箭尖對準那眼珠挪動緩慢的人頭,遲遲不見對方的動作,英雨幹脆指尖松開,箭矢飛射而出。
“嘩啦——”
玻璃碎裂,門外蹲着的駝背矮人吓一跳,連忙變回原形,龜殼咣當砸在門上,腦袋和四肢都縮回龜殼,斜斜靠着門。
人頭瞳孔地震:“你們打架就打架,砸我家玻璃幹什麼?”
英雨嚴肅瞄着門外那不再露頭的妖怪,可奇怪的是,二強的眼睛盯着鼻尖,小強卻一直盯着她的身後瞧。
她立即轉身,毫不猶豫射出一箭。
已露出軟腭和尖牙的蛇口驟然回縮,箭矢擦過,割開軟肉。因為疼痛,碗口粗的直立身軀也驟然變小,隻有手指細。
兩道箭砰砰釘在靈活扭動的蛇身周圍,紮進地面,水泥地隐隐裂開縫隙。
英雨寒着臉不斷追擊。
“還不進來等什麼呢?!”
下一秒,玻璃門搖晃着狠狠拍在地面,玻璃碎屑砸成粉末。
不斷旋轉的圓球像陀螺,而且越滾越大,幾乎撐破牆壁。英雨的箭打在斑駁龜殼上,隻留下淺淺白痕。
龜殼也擋住結實捆好的三兄弟。
這可不妙,英雨咬牙,忍着腳腕走路時針紮般的刺痛,撐着龜殼邊緣打算跳過去。
這時,剛才不知道躲在哪兒的黑色細蛇蓄力彈出,越飛越膨脹,嘶嘶聲中用粗糙黏膩的鱗片緊緊箍住她的脖頸,随後越纏越緊。
漸漸的,英雨耳邊嗡鳴陣陣,最終将頭顱低垂。
黑蛇仍不太甘心,打算咬碎她的喉嚨。
恢複人形的龜龜猶豫:“老闆好像說不能殺耶。”
泛着腥氣的蛇嘴收回,煩躁吐吐蛇信:“算你好運氣。”
“還是快來看看這仨怎麼辦吧,這手铐和塑料帶都解不開啊。”
窗外白晝黑夜交替,砰砰亂炸的聲音像逢年過節時的鞭炮。
黑蛇性急,幹脆打橫卷起兄弟倆,不忘用尾巴尖勾住木偶,随後纏繞住烏龜:“解啥啊,帶走再說。”
*
光線變幻。
符葉遠遠瞧見一隻堪比私家車的烏龜,馱着兩兄弟,一根黑色繩索正捆在他們的腰間,繩索末端還系着一塊明黃。
她腳尖點着傘尖飛躍而起,順勢去瞧收費亭。
但這角度隻能瞧見橫着翻倒的黑色座椅,其餘什麼都瞧不見。
現在與她和計宋交手的妖怪共四個,顯然他們的目标重點是自己,隻有一個身攜重劍的妖怪在跟計宋對砍。
黑暗襲來。
她飛速騰挪,躲開橫劈來的斧頭,但沒躲開身後偷襲的斧頭,對面的妖怪居然是持雙斧的。
符葉踉跄着前栽兩步,鋒利斧頭将她的外套劃爛,露出一截青色布料。
因擊中符葉而竊喜的妖怪看到她并沒受傷,眼底閃過迷惑。
三兄弟被随意扔進路邊一輛白色貨車裡,随着車門嘭地緊閉,貨車熄火的同時,兩隻妖怪也向符葉的方向奔來。
必須換位置,符葉想。
換到對自己更有優勢的位置,至少要開闊,不能被随意标記,免得黑暗中被三個妖怪同時襲擊。
她瞟一眼那輛白色貨車,手指從左肩拂到右肩。
下一秒,丹頂鶴突出即将合攏的包圍圈,在皚皚白雪中飛遠。
“嘁。”
站在鐵架上,控制光線切換的黑袍人雙臂張開,飛身而下。
疾速墜落的同時,帶棱角的黑影縮成圓球,随後化為一隻通體黑褐的秃鹫。在空中肆意舒展,旋轉半圈後,向追擊的方向猛沖。
符葉回頭,果不其然都在追着她跑。
秃鹫滑翔,烏龜翻滾,黑蛇大半身體都直立着,隻有尾巴尖在地面不停遊動。
那能标記她、類似于絢麗煙花似的光芒,出自槍型的道具,手持雙斧和煙花槍的兩個妖怪仍維持着人形狂奔。
直到現在她都想不通,她跟這循仙會的老闆有什麼仇。
到達目的地,她倏地變回人形,腳踩羽毛傘,将并排夾在路牌上的綠色和藍色長尾夾摘下來。
猶嫌不夠,她還飛出兩道絨羽,将那落在雪地裡的長尾夾炸得粉碎。
符葉已經在用最後一道流光了。
她在心底歎氣,負手望着追上來後,将她團團圍住的五隻妖怪。拿着煙花槍的妖怪腰間挂着鑰匙串,随着停止奔跑而叮鈴鈴響。
面對組合技,她有些吃虧。
黑暗中,乖巧縮在外套裡當做打底衫的青色外袍延展開,從符葉的衣領處,飛速編織出寬大兜帽,為她的後腦提供防護。
符葉指尖相對,絨毛親昵繞着圈飛舞。
那泛着熒光的煙花無法侵染她的外袍,符葉幹脆将破爛的麂皮外套拽掉,外袍在風中飛漲。袖口變寬,衣擺伸長,恢複平時飄逸的模樣。
“诶?她這衣服挺神啊,我也想要。”
五隻妖怪圍住裙角飛揚的青色身影,不知道是哪個妖怪說的。
青色兜帽下,隻露半張臉的符葉緩緩瞧他們,眼底隻有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