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報了個北歐的定制旅遊團,現在得回去收拾行李。”柳母壓根不接黑瞎子的茬,語重心長地說,“會給孩子帶奶粉回來的,别送了啊。”
“你媽段位是真的高。”黑瞎子明顯愣在那裡,目送着老兩口上車并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尾燈,他才總算明白,自己确實栽了,一點兒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隔天下午,張家來了10多個代表,每人拎了大大小小的禮品,說是給孩子和柳吟秋的。
黑瞎子很不高興,知道他們來者不善,但鑒于柳吟秋曾在張家得到過這些人的照顧,還是勉強将兩個小嬰兒抱出來給張家人過目。
一群男人圍着搖床裡的孩子,面無表情地盯着,一動不動,喉嚨裡偶爾發出點感歎的語氣助詞。那稀罕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柳吟秋生出了哪吒和孫悟空。
看了半天,男人們便散開各坐一方,一臉嚴肅,像是要商量什麼大事。
張起靈拿着張家族譜,将柳吟秋的名字寫了上去,姓氏改成了張,張吟秋,聽着也還行,就是一股濃濃的上世紀60年代悲情女主的感覺特别濃,土得很隐晦。
但柳吟秋沒有反對,她知道,最終,她都會姓張的。
黑瞎子坐在張家人對面,帶着恣意的笑容。
張海客看了張起靈一眼,後者點了一下頭,他便開始說話了:“阿秋是張家人,這點,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對黑瞎子說。
“是我齊家的。”黑瞎子懶得順他的意思。
張海客沒搭理:“既然你們有兩個孩子,拿一個姓張,這是我們張家的規矩。”
“這什麼年代了還在談規矩。”黑瞎子就笑,“你們張家就是規矩太多才沒落的,該與時俱進了,不如入我齊家吧,我們家沒什麼規矩,崇尚自由。”
柳吟秋看向張起靈,以為他會因黑瞎子的話而受到刺激變臉色,她倒不是擔心張起靈不高興,就是想看他變臉是什麼樣子。
然而并沒有,張起靈隻是在一頁一頁慢吞吞地翻閱張家族譜。
黑瞎子那邊開始箭弩拔張了,柳吟秋懶得參與,男人們的時間,柳吟秋就靜靜地看張家人誰光動嘴皮子就能把黑瞎子“幹掉”。
“族長。”柳吟秋挪着屁股靠近張起靈,“我能看看嗎?”
張起靈将族譜遞給她。
那是一本十分陳舊的冊子,字用很細的毛筆書寫,紙張略微泛黃,族譜裡記錄着從最早的張字姓氏以及生平貢獻。
全是繁體字加文言文,柳吟秋看得懂但是很吃力,看三頁就沒興趣了。
柳吟秋和張起靈坐在齊張兩家對峙的外圍,那邊已經“開戰”了,黑瞎子遊刃有餘地應付着。
“族長,你說,我的事,要不要告訴他?”柳吟秋假意翻書,實則注意力根本沒在上面。
張起靈沒有答,他知道小姑娘問的,是天授神權那件事。
“随你。”張起靈淡淡開口,“就算你不說,他也會知道的。”
齊張兩家的辯論賽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越來越多的張家人加入到嘴炮中,他們說不過黑瞎子,又不能跟對方打一架,就隻好實施人海戰術。
柳吟秋依然懶得加入,坐在沙發上,一邊吃零食一邊看他們兩方人馬就姓氏問題展開了各抒己見的争論。
就聽黑瞎子說:“什麼叫兩個孩子有一個是你們張家的,我家秋秋懷孕你們還出過力?”他臉上挂着笑,眼神卻是咄咄。
柳吟秋一聽就想笑,這要真出過力那還得了。
“當初你眼睛有問題,我們可都在幫襯你。”張海客道,“别過河拆橋。”
“我眼睛出問題的時候,你們老張家不也有點問題要進那鬥嘛。”黑瞎子懶洋洋地道。
“要不是後來我們一路護着阿秋,她根本到不了盲冢。”張海樓也帶着笑,語調平靜。
“你們自願的。”黑瞎子不認賬。
黑瞎子擅長辯論,張家人不擅長,雖然來了這麼多人,真正有戰鬥力的就那麼兩三個。其餘的偶爾插幾句,剩下的都不吭聲,就全神貫注的看着他們打舌戰。
柳吟秋看他們說了半個多小時還不見收尾,趕緊給削水果添茶,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委屈了他們。
張起靈坐得更遠了,作為族長,他似乎并不在意他們争論的事,一直将自己置身事外,但他能出現在這裡,就表示也不是完全不關心。張起靈盯着族譜目不轉睛,柳吟秋時不時向他投去目光,張起靈也擡眼看向小姑娘。
柳吟秋不明白當初族長夫人是怎麼把張起靈搞定的,兩人大眼瞪小眼瞪出的火花嗎?
張起靈是長得不錯,但族長夫人也非常漂亮,顔值上毫無差距的兩個人不可能因為對方的臉動心。
柳吟秋記得族長夫人是考古學家,難道是張起靈盜墓的時候假裝屍體,被夫人抱去研究了?
沒多久,張起靈給柳吟秋遞來一個小手袋,裡面是一對平安玉扣做的手環:“給孩子的。”他淡淡地說。
“謝謝。”柳吟秋非常驚訝,張起靈居然給自己送禮,“族長,你希望我的孩子姓張嗎?”
張起靈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注視着族譜:“那是你自己的事。”
張海樓對柳吟秋打了個響指,道:“球兒,要不你來決定,兩個孩子分别姓什麼,你是孩子的母親,最有發言權。”
黑瞎子看着柳吟秋,點了點頭,表示尊重妻子的決定,像是很通情達理。
但柳吟秋心裡清楚得很,生産前他們就商量好了的,黑瞎子現在跟他們打嘴炮,完全是故意戲弄人,他這個雞賊。
所有人望着柳吟秋,面對客廳裡擠滿的帥哥,她沒有怯場,頭一次覺得自己活得像個女主角了:“大的姓齊,小的姓柳,我們一家人之前就讨論過了。”她清清喉嚨,揮揮手,像個小領導,“散會吧。”
孩子的大名還沒取,現在隻有乳名,黑瞎子的意思是,孩子到了100天取大名才吉利,太小了,怕被閻王爺帶走。
他這人,時而科學時而玄學,兩樣柳吟秋都不懂,既然黑瞎子這麼說,便随便他了。眼看快要到100天了,也不知道黑瞎子心裡有譜沒譜。
孩子的乳名是柳吟秋負責的,哥哥叫圈圈,妹妹叫甜甜,當時黑瞎子叫她想乳名的時候,柳吟秋正在吃甜甜圈。
黑瞎子聽罷歎了一口氣,說大名務必他來取,叫媳婦兒千萬别插手。
說回這裡,黑瞎子聽柳吟秋霸氣開口,忍不住笑了。
然而張家這邊一片嘩然。
“柳吟秋!”張海樓知道自己被耍了,說着就要來拿人,黑瞎子踢了張凳子過去擋住了他的去路。
還坐着的張家人刷地一下全體起立,一副要跟黑瞎子幹仗的架勢。
說實話,柳吟秋有點怕他們動真格的,立馬轉頭叫“族長”,可是剛才張起靈坐着的那個位置已經沒有人了。
他什麼時候離開的,柳吟秋完全沒發現。
還沒等柳吟秋勸架,門外突然出現了20多個人,清一色黑衣黑褲,為首的青年她認識,是解雨臣,他帶着一幫解家夥計替黑瞎子來砸場子了。
現在齊解兩家挨得近,一個電話,幾分鐘就到了。
黑瞎子想必早有準備,柳吟秋剛剛看到他在發短信。
“解當家來得真準時啊。”黑瞎子對解雨臣一笑。
“肯定的。”解雨臣叫夥計把禮物往桌上一放,“黑爺當爸爸是大事,九門解家怎能缺席。”
張家人的殺氣越來越重了。
解雨臣跟張海客其實有業務往來,兩人還挺熟,隻不過今天所有人都目的不純,相見分外眼紅。
不過木已成舟,張家人準備“散會”了,他們不喜歡這麼多外人的場合,除了柳吟秋,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拍拍屁股打算走人。
“球兒,常來串門兒。”張海樓當着黑瞎子的面,觸不及防地摸了一下柳吟秋的頭。
下一秒,黑瞎子就已經掠到柳吟秋跟前,他速度快得驚人,卻沒有打到張海樓,後者溜得也飛快。
張海客對柳吟秋豎起食指,隔空向她點了兩下,為她合着黑瞎子耍他們而不快。
“舅舅們慢走。”柳吟秋對他們搖了搖手,“下次吧,下次肯定有‘張’,絕對給你們預留一個号。”
說實話,真要姓張,最高興的肯定是她媽。
解家夥計也被解雨臣撤到别墅外圍,既然張家人走了,危機解除之後就不用這麼多人砸場。
兩個男人閑聊一會兒,解雨臣便提起黑瞎子接到吳二白夾喇嘛信息裡的雷城。
當時柳吟秋懷孕,黑瞎子一口拒絕了對方,于是吳二白就找上了解雨臣,借了他的人走,但任務進行得并不順利。
解雨臣派出的夥計最後都有去無回,好不容易活着回來一個重傷不治,什麼話沒交代便死了。他知道是那個焦老闆在跟他對着幹,敵人跟吳家有過節,凡是插手的,都會受到牽連。
解家夥計的死,是焦老闆的警告,那個時候黑瞎子忙着照顧柳吟秋,幾乎沒怎麼關心道上的事,解雨臣也沒有告訴他,免得他分心。
“焦老闆的手下裡有汪家人,這件事基本沒跑了,否則我派出去的人,不可能一個都活不了。”解雨臣說,“總之,今後你們也注意些,這個焦老闆,很邪門兒。”